06
后来的后来我和余先生聊起过这神奇的一天。
我说:“那时我上公交都是二十分钟之后了,你怎么还在?”
余先生有点无奈:“带个走失小孩找妈妈。”
他真以为我走掉了,没想过我还在。哪有笨蛋怕被发现,跟在后面走的,万一没坐上车怎么办?
我其实有被吓到,没想太多。
毫不夸张地说,那十几年我从没见过他气成那样,他爸妈说过余家活宝小弟都有闹脾气的时候,他没有。
我承认那天的我是笨蛋本蛋,但就是觉得一走了之的后果比没坐上回家的车更严重
余先生说,“怪我关心则乱,这一吓,把笨蛋吓跑了。”
07
分科后我和余礼的交集蛮多的。
课间跑操遇见了,结束时胁迫他去小卖部买早餐,那天是周五还会拜托他抢漫画杂志啥的。
但秋游后我碰到他,总是莫名的心虚,特别的怂。
具体表现为招呼打完立刻开溜、能用网络联系解决的事绝不发展到线下、脑子能用上绝不偷懒从他那问来便捷解题思路等等。
很奇怪,与对错无关,见到会觉着开心,又无法坦然面对。
相反的,余礼要从容得多(他装的)。有次想混在人群里悄悄绕开,隔得挺远,他那眼神一扫,我想装没看见都没可能。
老老实实地按原来的路线走。
再后来,高三来了。
08
我教室在一楼最左边,他教室在五楼最右边。高三跑操区域重新划分,周末变月假,节奏紧凑,无需刻意躲避,遇见的次数少了许多。
楼道张贴的光荣榜是我经常看到他名字的地方。
我曾以为这种状态还会持续很久。
某次月考出初始成绩,晚自习前我去拆语文答题卡。
文理科在不同的办公室,一般各分各的。可那天理科班的人迟迟没来齐,这边分得差不多的被逮去临时搭把手。
我提前溜走时撞见一老师,问完我是哪个班的,拿来分好的的几沓答题卡,交代说正好,都是理科a部,顺路送下。
而后风风火火地卷出去,我甚至来不及说我是文科x班。
那时有试过找余礼的那张,但答题卡上千张,忙活的同学十来个,找着的概率相当低。
我没找着。
偏偏那老师给的答题卡里,最上面就是他班,第一张就是他的。
听说那次数学,理科班的老师出题特别难。可那张答题卡基本写满,相比之下我那再创新低的数学太惨淡。
当时余礼一条腿已经迈进教室门,又退出来,“你怎么在这?”
我简单地回答说:“送答题卡,这沓是你班的。”
“其他一起给我,我去转交。”
“啊?”
“快打预备铃了。”
班纪严格时间紧急,我依言照做,顿觉轻快不少。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莫非是因为这一切太自然了?
09
隔天周日中午放学,班上同学陆陆续续地走完了。
我留在教室里,想着算完最后那道题再走。然而算了半天,算了三次,算出三个答案,没一个和标准答案对的上。
靠着椅子九十度抬头,仰望之处是天花板,余光之处是他。
我惊讶一秒,只听见他说:“乘积求导,公式符号错了。”
“”他是看了多久啊。
那天余阿姨听说市里某家餐厅不错,打算请我吃,作为前几次月假我爸送余礼回家的回报。再顺便见见儿子。
余礼是这么个意思。
推辞的借口有无数个,但我想我很不擅长在他面前说谎,而他很擅长抓住我的心理防御缺口,一语中的。
他坦白:“帮个忙,我妈下了死命令。”
我放弃挣扎。
曾经我年少无知,试图婉拒余阿姨的提议。从那之后,我知道了大多数时候民主的家长,偶尔说一不二起来,堪比九牛加二虎。
10
最初避着余礼是怂,后来没想着避开,但也不好直接上去搭话。
把人冷落大半年,突然又像以前那样相处,不说他怎么想,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神经兮兮。
谁知这人表现得再自然不过,好像中间那段时间并不存在。
晚自习前我经常待在图书馆,因为教室氛围太压抑。慢慢的那里就成了余礼帮我补课的地方。
恢复正常了,某人某些时候某些本性开始毕露。
有次周日我不在状态,他居然说累了休息下再继续,会好很多。这一点不像拼命余三郎口里说出来的话,像我的。
我接道:“那我能不能做出一道题休息五分钟?”
“想想就行。”他撕开饼干包装,“现在可以休息五分钟。”
吃着吃着想起图书馆貌似不让带吃的进来,我随口提了下。
这人厚颜无耻,“反正是你在吃。”
我:“”怪不得分他一半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