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南渡生 >第4章 第三章
    那对绫华派的师兄妹却并没有随着人群逃走。他们和同样留下的武威堂镖师们站在一起围城了一个圈,互相保护着。

    “临阵脱逃,算什么英雄好汉!”师兄薛天愤然道:“雍国公主贵为前朝皇亲,却平白滥杀无辜,我等武林中人岂能坐视不管!”

    那师妹却快要吓哭了,颤抖着说道:“师兄,我们快走吧!凭你我怎是她的对手!”

    之前那位拿酒的镖师战战兢兢地举着两把砍刀,嘴上附和着:“妹子,你……你师兄说得对!滥杀无辜非正派之人所为……我们不能……不能就这么走了!”

    揽风亭内,众人对峙着。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白袍女带来的手下已经死得七七八八,尸体层层堆在亭子的阶梯边。太守身旁的侍卫也都被挑了脚筋或手筋,毫无一战之力。那白袍女撩起头纱,看了一眼躲在她身后的段可赢,叱骂道:“真是个废物!”

    段可赢嘴唇发抖地看着她,不敢说话。

    白袍女狠狠地盯着对面戴着帷帽,白纱遮面的女子:“姬潄阳,你竟然真的敢来……为了区区一对镯子,你竟敢弑杀朝廷命官,你和陈乔这是要反!消息传出去,陛下不会饶了你们!”

    那女子并未应声,静默地站在原地。段可赢见二人正对峙,偷偷往旁边走了几步,绕到一旁,趁女子并未留意,高高跳起,一剑由上劈下,吼道:“贱人!去死吧!”

    这时亭外几位高手也恰巧上前,愤然道:“公主身为潜龙先生亲传弟子,怎能为了前朝宝物便滥杀无辜!今日我们几个就算命丧于此,也要为死去的冤魂讨个公道!”

    薛天见此情景,也使出轻功上前:“绫华派弟子薛天不才,前来助诸位一臂之力!”

    师妹急道:“师兄!不可!”

    段可赢的剑锋朝着女子头顶劈下,亭外,几大高手已逼至眼前。女子脚下一动,身形飘忽如风,一瞬便挪到了几丈之外,站在亭中一美人靠的栏杆之上,脚下借力,旋即转身一剑朝众人劈来。

    凌冽的剑气像穿透空气一样穿透了段可赢的身体,随后突然从刀刃般锋利变得有如瀚海一般深厚,以雷霆万钧之势朝亭外诸人而来。

    “是潮涌!”院子里一个武者慌忙喊道。

    若水剑,乃潜龙先生亲创剑法,共九招。然九九归一,可化万物,至高境界的若水剑法,可以变幻出无穷尽的招数来,令人防不胜防。姬淑阳使出的是若水剑第四招,剑气如潮涌,来时可移山填海,退时可消弭于无形。

    薛天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了位,整个人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一口血吐了出来。那剑气不依不饶,追随而至,眼看着就要将摔倒在地的众人劈成两半。有境界高些的,勉强拖着残躯逃离,但薛天不过小地境二阶,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薛天此时的五感放大到了极致。他察觉到周遭灌木的叶子已经被那剑气带起的风吹动,他瞳孔收缩,心想怕不是真的要命丧于此——

    薛天的小师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到周遭的人都慌忙逃走,只有自己的师兄躺在地上不动,以为他已命丧黄泉,悲痛之下不管不顾地跑上前,随手甩出一道六角绳镖,哭喊道:“女魔头还我师兄命来!”

    这边一群武威堂的镖师大叫道:“不可!!”然而为时已晚。那绳镖流星一般朝着亭内女子飞去,薛天喉头充血,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师妹直挺挺地撞上那片可怖的剑气……

    女子身形微微一闪,承光剑举至面前,挡住了绳镖飞来的势头。那绳镖遇到承光剑刃,突然失力,尾巴几下直接缠在了剑身之上。女子将剑轻轻一动,绳镖便被锋利的剑刃断成了几截。她手腕轻甩,将六角镖头拿剑尖一弹,镖头倏地飞出,直砸在了那冲过来的小师妹脑门上,小师妹顿时一个趔趄,倒在了师兄旁边。

    薛天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那鼓剑气突然如江海凝清光一般,停在了二人身前,随后淡然地飘散不见了。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袍女只觉自己不过两下眨眼,段可赢已经被上下劈成两半,各派高手稀稀拉拉地躺在院子里的草坪上,偌大一个院子,已经没有可以与姬潄阳有一战之力的人。

    鲜血像小河一样从亭内向外流出。她脚上的一双靴子已经被血浸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脚面上。

    白袍女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必定命绝。她牙关紧咬,举剑上前:“乱臣贼子,看招!”

    她的剑虽然不如承光细瘦,然而招式却缠绵,剑花如影,将承光绕在了里面。可出乎意料的是,刚才还凌冽的承光此时却也仿佛突然学会了她的招式似的,剑光翻飞,迅速和她的剑纠缠起来。

    此招名为“白浪”,乃若水剑第二招。

    不过须臾片刻,承光剑影已近身前。云南太守只见寒光一闪,白袍女的动作忽然停滞,整个身子直挺挺朝他倒下来。

    她的咽喉同样有一抹红线,鲜血像开了口的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太守惨叫一声,几欲昏厥。

    亭外,小师妹扶着瘫倒在地的师兄,颤抖着声音道:“你果真要谋害朝廷命官吗?!”

    姬潄阳此时开口,声音冷然如刀,随着她的真气传遍院内:“我家的东西,被奸贼从我家中盗走,还想以此做饵害我,偿命理所应当。此乃私人恩怨,与朝廷无关,你,”她看向角落里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太守,“我不会杀。不过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江湖中人江湖事,他只管坐好他的龙椅,手不要伸得太长。若是欺人太甚,小心他项上人头。”

    太守下半身像被血洗过一般,然而因为官服为绯,远看竟看不出什么区别。他嗓子发不出声音,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姬潄阳说完话后便如鬼魅般消失不见了,正如来时一样,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薛天看着姬潄阳远去的方向哑声道:“此乃穿叶,江湖中三大轻功之一。踏叶而行不留半声,她已臻至穿叶的最高境界了。”

    小师妹却只是哭着说,“师兄,我们快走吧。”

    其余人等已悉数离开。武威堂的几个镖师跑上前来,帮小师妹把薛天扶起来,一起离开了剪春院。

    残阳如血,院外红梅香气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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