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打劫了?”荆芥给他把门打开,被横扫过来的包撞了一下,疼得他一抽气,他都怀疑里面装的是不是砖头。
“我是守法公民,谢谢。”许知睿朗声背了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把手里大半的袋子都放在了荆芥桌上,喘了一大口气,“而且都是你的东西。”
荆芥拿手指勾了勾袋子,往里瞟了一眼,“可我不吃圆粉,我喜欢宽粉,你买错了。”
“挑食叉出去。”许知睿把肩上的书包卸下来,扔到荆芥的椅子上,顺手拿走了一个包子,“食堂有你,永不倒闭。”
“那是。”荆芥挑眉一笑,张扬肆意地说,“我往窗口那儿一站就是个活招牌,叔叔阿姨们哭着抢着要给我加个鸡腿。”
许知睿懒得理他,三两下吃完了包子,空出嘴来骂了句不要脸。
自己椅子被占了,荆芥把许知睿的椅子拖过来坐,边吃边扒拉其他袋子。
最边上的那个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放下筷子,把袋子提到跟前,伸手在里面翻了翻——消炎药、退热贴、止咳糖浆、喉糖、温度计,还有一堆桃子味的吸吸果冻。
“孩子他妈,你怎么这么贴心。”荆芥感动到无法言喻,就差扑上去给个熊抱了。
洗完手出来的许知睿弹了他一脸水,让他清醒点,“先别夸,不是我买的,我回来的时候它挂在门把手上。”
荆芥瞬间吝啬地收回所有热情,看了眼袋子里校外便利店的小票,了然道:“那应该是我姐买的了,做好事不留名,和我一样。”
学校的商超不卖这种果冻,更何况在校区转一圈已经够累人了,还跑到外面去买果冻,这么远的路程,除了开车来的荆菁,他也想不到别人。
在许知睿洗澡的空档,荆芥如蝗虫过境一般把打包回来的食物都吃完了。
此时他嘴里还叼着一袋果冻,精神恢复了不少,没正行地蹲在椅子上,用电脑听刚买的名师网课。
拿毛巾擦了擦滴着水的头发,许知睿指了指书包,“我觉得你可能没时间看网课了,书包里都是云云姐给你的慰问品。”
荆芥合上电脑,不解地拉开书包,里面确实不是砖头,而是一摞摞的试卷和辅导书,他随手翻了翻,难度还不小,“我这是要去考专八吗,她给我这么多资料干嘛?”
“她说怕你休息几天没语感了,让你每天交几张上去给她检查。”许知睿把清空的包和空出来的椅子摆回去,“你是不是惹她了?”
“我——”荆芥到嘴边的“上哪惹她啊”卡了壳,脑子转得飞快,“靠,公报私仇,姐妹俩没一个省油的的灯。”
二班英语老师陈子云和广播站老师杜笙也是大学校友,不像老万和田主任那样掐,感情好得不得了。
两人又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年纪,比学生大不了几岁,很容易打成一片。
前几天刚嘲讽完杜笙,今天就被陈子云打击报复,荆芥差点没气笑。
他抽出几张试卷,转了转手里笔,低头写了起来。
寝室安静下来,荆芥专注看着全是英文的试卷,写了几题,发现有很多超纲的知识,但又觉得见过,放下笔伸手去抓记着语法的笔记本。
纸页上的字迹很幼稚,却尽力写得工整,还能看到代替不会写的字的涂鸦。
标着日期,看来是本日记,内容很简短,大多只有一句话。
第一行是一个日期,在十几年前。
第二行断断续续的连不成一句话,“上学”,“朋友”,接着在这两个词后面画了一片小小的锯齿边叶子。
荆芥眼皮一跳。
把写得正兴起的卷子扔到一边,他抓了抓头发,继续往下看。
“今天折”,文字断在这里,后面画了一只尖嘴尖尾尖翅膀的小鸟。
“我一个人不会,大家都回家了”,又是一片锯齿边叶子,一个小箭头指向尖嘴小鸟,“他朝我笑,他很好,我也想和他一样”。
荆芥无意识吞咽了一下,没在扉页找到名字,又直接翻到更后面的位置,确认了几眼,啪的一下合上日记本,双手抱头使劲抓了抓头发。
操,他捡到了汝鸣的日记本。
端着水杯路过的许知睿吓了一跳,杯里的热水差点洒出来烫到手,“你怎么了?不舒服的话赶紧睡吧,我都怕你是不是要学疯了。”
“没事,好得很。”荆芥双臂压在日记本上,挡住了大半,头也不回,怕人发现自己做贼心虚。
等许知睿回位子上坐下,他做足了思想工作,又偷偷摸摸地翻开了日记。
第三个日期在第二个日期后一天。
“我找到了一只虫宝宝,很可爱,我很喜欢,他会喜欢吧。”
用绿色彩笔画了一只有眼睛有嘴的虫子,旁边还有一个红色的小爱心。
第四个日期紧接其后。
内容格外简单,“他不喜欢”。
荆芥已经在幼儿园里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班里来个插班生,他认识这个人,还没睁眼时就认识了。
两人的妈妈同一天进了同一家医院待产,病房相邻,他们早在那时就成了邻居。
后来又在同一天出生,对方比他早一小时,他记得对方有个很可爱的名字,叫汝鸣,像没长牙的小宝宝的名字。
他总能听见别人夸汝鸣多听话,汝鸣的父母多重视孩子的教育,家教不要钱似的一个一个往家里请,学习特长两头抓,是赢在了起跑线上。
那一天是汝鸣第一次到学校和同龄人一起上学。
荆芥不知道什么叫赢在了起跑线上,但他觉得他一定比一个刚来的家伙厉害得多。
在家里他是最小的那个,哥哥姐姐比他厉害,带着他玩,所以他要带着汝鸣玩。
男生都在空地踢球时,只有汝鸣一个人蹲在沙坑里挖沙,荆芥踢了一会儿球觉得没意思,过去陪着对方一起挖。
直到老师出来找他们,荆芥才发现踢球的人都走了,汝鸣城堡也早堆好了。
而他那么长时间只堆了个简陋的沙包,挖了个贯通的洞,汝鸣却一直一言不发地蹲在那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