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床你我各分一半,互不干涉。”

    这是她能做的最后让步。

    贺遂的目光与她凝视半晌,手上一松,转身往一旁靠了过去。

    “枕头归我。”

    他安然靠在枕头上,轻轻阖上双眼。

    戚昭无话,往床上靠去,伸手将被子拽了过来,把自己牢牢裹住。

    枕头归你,可你没说被子也归你。

    戚昭自以为得势,背对着贺遂也闭上了双眼,却不知她身后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侧身看着自己身侧这庞大的背影,失笑着摇了摇头。

    不一会,身侧就传来了沉沉的呼吸声。

    贺遂刚要转过身,便觉胸口处忽然一阵钝击感,他睁开眼,望见戚昭转了个身,将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胸前。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戚昭睡得深沉,一颗毛茸茸的头重重的压在他的前胸,嘴巴微张,眼看着口水就要流出来。

    贺遂嫌恶地皱起了眉头,将人往旁边一推,戚昭顺势往旁边倒去,眼看着脑袋就要撞在墙上,贺遂急忙伸手挡在了她的头前。

    大脑袋往掌心一撞,贺遂顿感自己掌心有骨裂的风险。

    戚昭的睡眠倒是好得很,如此颠簸也没有丝毫要转醒的样子。

    贺遂叹了口气,将枕头抽了出来,垫在了戚昭的头下。

    戚昭的腿就在小打小闹中逐渐好了,贺遂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许久,戚昭也就趁机搬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而戚府里关于戚昭和夫婿难分南热情比金坚的传闻愈演愈烈,戚婉每每见了她,那一双眼睛里的酸意都能滴出醋来。

    戚昭安心养病的同时,也慢慢地编好了那本太极谱。

    是夜,戚昭换上了那套夜行衣,趁着夜色出了门。

    暗处,一道暗影看着她飞上屋檐,缓缓走到月光下。

    贺遂的目光深沉,看着远去的戚昭,若有所思。

    这个戚昭…究竟是何人?

    戚昭翻越屋檐墙壁,熟门熟路地落在一处庭院上方。

    院中月光倾泻而下,男人还是一身月白色的锦缎长袍,腰间挂了一块青色玉佩,独自落座在院中的石桌旁。

    不燃灯火,婢女也在几丈之外远远静立着。

    整个院子里一种诡异的静谧,男子身前的石桌上摆了一桌棋盘,他一手黑子,一手白棋,沉默地对弈着。

    戚昭半是同情半是唏嘘,轻轻叹了口气,男人却抬起了头来。

    “谁?”

    男人轻问,不带什么感情,却莫名让人觉得冰冷。

    戚昭翻身从墙头飞下,缓步行至男人的身后。

    “七殿下,好久不见。”

    吴衾祎波澜无惊的面庞里露出一抹惊喜,他看着她一身黑衣打扮,笑了笑:“你怎么又回来了?”

    “大恩未报,当然要常常回来看望。”

    说着,戚昭行至吴衾祎桌前,看了一眼他面前的棋局。

    她执起白子,在一堆纷杂复繁的棋局上落下一子。

    僵持许久的黑白恶斗就至此结束。

    “想不到,姑娘还懂围棋。”

    自然是懂的,混迹剧组的时候,什么角色没演过,戚昭没戏拍的时候就趁机自学了围棋,还找家中族老请教过,一手围棋可以说得上是炉火纯青的。

    戚昭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那是当然,本姑娘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吴衾祎勾了勾唇,眼底里一派落寞。

    戚昭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很强,只是你太悲观了,没有意识到罢了。”

    “是么?”

    吴衾祎配合地勾了勾唇,眉眼中却并没有笑意,问道,“那姑娘不妨说一说,本皇子哪里强大了?”

    这是要听彩虹屁的意思?

    戚昭咳了咳,伸手指了指他头顶上的冠。

    “您可是当今圣上最宝贵的七皇子,生母宠冠后宫,自小衣食无忧,这对于人世间很多人来说,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了。”

    吴衾祎勾了勾唇,不语,戚昭便接着说下去。

    她指了指棋局,继续说道:“琴棋书画诗酒茶,七皇子样样精通,可谓满脑子都是智慧。”

    比起那个外强中干的太子来说,不知道要好多少。

    剩下的一句话,吴衾祎吞进了肚子里。

    “而最最突出的,乃是您这一身气质。”

    “气质?”吴衾祎面露疑惑。

    戚昭点了点头,此刻月光刚好落在吴衾祎的身上,恍如神明的光点亮了他的脸庞,戚昭看着他的脸颊,说道:

    “古有词句,说男子‘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说的便是您这样的人,立于人间,恍如霜露般冰清玉洁,又恍如润玉般和润静好,便是独自立于月光之下,也难以掩盖住宝石一般的光芒。”

    这话听来新鲜,吴衾祎的眸色微闪,似乎略微有所触动。

    “但是,端有一点是万万不好的。”

    吴衾祎面露疑惑。

    戚昭便两手抱臂环绕在胸前,其实她不懂,她如今虽是身形已经消瘦不少,却仍旧是浑浑圆圆的样子,此时两只胖手抱在一起,显得有些格外的滑稽。

    然而她的神色却颇为认真,轻轻咳了咳,说道:“不运动,不锻炼,这是不好的。”

    戚昭的目光落在那轮金色的轮椅上,接着说道:“纵然你身有不便之处,可恶性询问往往都是这样诞生的,因为身子不好,故而喜静不动,不动便容易染病,身子就越发不好……长此以往,只会越来越消沉,将原本大好的一盘棋局分崩离析啊!”

    她的话说得恳切,字字句句无一不是站在吴衾祎的角度上来思考。

    见到他似乎被她震住了,戚昭便趁机从衣兜里掏出一本书卷,放在吴衾祎的面前。

    吴衾祎伸手接过,月光落在烫金的封皮上,上书几个字:《戚门太极秘法》。

    “戚门?”

    吴衾祎微微皱眉,“你姓戚?”

    “嗯……”

    戚昭点了点头,“家中排行老七,你唤我小七就行。”

    “所以这是你自编自创的?”

    戚昭笑了笑,点头答道:“参考了一些古书,不过都是加以改编的,特意为七殿下量身定做,只要照着这书上内容勤学苦练,不出几月,定能达到强身健体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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