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自己犯了错的戚明镇埋着头,默默地盯着自己的脚背看,也不言语。

    小嘴努了努,半晌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嘟囔了一句:“可孩儿觉得,这府邸安危也很要紧啊。”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小儿要做的便是认真上进,好学努力,若小儿都能把大人的活儿做了,这天下要大人做什么?”

    戚昭的语气轻柔,并未是严厉的叱责。

    她半蹲在地上更是放下了一个母亲的身段,这般委婉的一番话,明镇自然也能听得进去。

    “明镇知错了,下次不会再因为旁事耽搁学业,定不辜负母亲的厚望。”

    明镇就像一只鹌鹑似的埋着头。

    戚昭抬起了手轻轻地在他的额前揉了揉,“下不为例,念书去吧。”

    待到孩子走了之后,她将那只信鸽儿上的纸条拆了下来。

    密密麻麻的一行小字,看得她不由自主的眉心蹙起了一道川字纹。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婢子快步走进门来,笑吟吟地打量着屋里的陈设,领头的开口说道:“小姐而今与以往不同,日后咱们都当心些伺候着,这屋里那些熏人的花儿都给撤下去,窗户常开开透透风。”

    戚昭默不作声的将这小纸条给收起,站在一旁。

    是她,故意将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散布出去,却又蓄意要让府中下人隐瞒。

    “我这几日胃口不佳,交代让小厨房做些清淡的吧。”她慢慢悠悠的坐在椅子上对下人吩咐着。

    一如既往的,山芙端着汤药进屋来。

    戚昭余光落在了那碗汤药上,目光多滞留了片刻,接着不假思索的端起了瓷碗一扬而尽。

    见着她喝下汤药的山芙还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的笑了笑。

    “姑爷每日贴心的在小厨房里守着为小姐炖药,这份心意,我们可都是看在眼底的。”

    “这是他该做的。”

    戚昭的语气冰冷令人难以揣摩,眼神也更是高深莫测。

    待到众人退下之后,她不动声色的又用手敲击在几道穴位之上。

    天青色的瓷质花盆里,一口黑褐色的汤药被她用内力逼出,全然吐了进去。

    接着,她又用余下的那点凉茶浇灌。

    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

    时隔三日。

    戚昭怀有身孕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府邸上下,各个丫鬟婢子喜笑连连。

    随着她又有了身子后,下人们的赏赐更是多了起来。

    午时三刻的长廊上,悠悠小曲伴奏。

    几个婢子围着戚昭扇着蒲扇,将那清洗干净的瓜果儿端到了她的跟前儿,贴心伺候着。

    戚腾从远处走来,一手背后,眼神慈爱远视着正前方椅子上的人儿:“这都又要为人母,却毫无人母之姿,瞧你这坐姿。”

    “爹爹这话说的,昭儿是为人母为人妇,可也是爹爹的女儿啊,我也只是歪在这椅子上小憩一会,在自己家中何须这般拘束。”

    父女二人谈话,无不和谐。

    “这上等的野山参,待会儿让人炖了,好生补补身子。”

    下人搬来了椅子,戚腾也随之入座一手抚须一边说着,又不经意的抬眸瞥了戚昭一眼。

    总给人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戚昭递给了山芙一记眼神,示意她屏退身边下人。

    “近日爹爹不是出去与人对弈,就是在家中研究棋谱,今儿个,怎就空闲了下来?”

    “我想了想,你这又有了身子且还身负重伤在身,为父先前有位旧友曾在百里外的鹤鸣山上有一处山庄,鸟语花香,好似人间仙境,不妨这些时日你搬去鹤鸣山庄带着孩子们好好玩玩,静心养性。”

    戚腾说话间的功夫里,又不自然的端起了瓷杯低抿了一口茶水。

    这一举,不由得让戚昭心头划过一丝凉意!

    先是她怀有身孕,接着,父亲又想安排她外出。

    眼看十五将至,莫不是——

    “女儿还没到颐养天年的年纪,倒是不妨,父亲带着明镇他们去玩几日?”

    她笑吟吟地抬起头看着戚腾,一句话反问的让戚腾顿时一怔。

    戚腾稍作一顿之后又迅速将杯中茶水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你的身子要紧,你瞧你这孩子!”

    “孩儿腹中这胎儿,留不得。”

    明显戚昭这话中还蕴含另一层深意。

    父女二人双双对视之际,戚腾似乎是有些慌张!

    平日运筹帷幄高高在上的戚大人,也会有慌不择已的时候?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胡言!为父明日便派车送你们去鹤鸣山庄小玩几日,起码也调养好了身子再回来。”

    戚腾衣袖一甩,老脸一沉,愠怒起身快步离去。

    “鹤鸣山庄。”

    戚昭的薄唇轻启,嘴里低声喃喃着这几个字。

    距离十五也就只剩下大致半月的时间……

    她让人搀扶着自己站起身来,故作一副羸弱之态,漫步走着。

    嘉禾居内,几个绣工还在埋头苦干,刺绣动作娴熟,绣工精美!

    “哟,听闻姐姐又有了身孕,恭喜姐姐啊,又要喜获麟儿了。”戚婉一见着戚昭前来,毫不遮掩眸底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戚昭随手拿起桌上的脂粉盒子瞥了一眼,这可每件都价值不便宜。

    只是凭着现下戚婉和柯氏兜里那点月钱,能用得上这些?

    即便是有钱……谁买的送入戚家呢?

    “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有这些时间功夫操心旁人的事儿,倒是不如把你的心思全都放在正道上。”

    她慢慢悠悠的又把脂粉放在鼻尖嗅了嗅,气味儿正常,就是寻常可见的脂粉,转而,又放回了桌上。

    管事儿的婆子快步过来禀报进度,“小姐,他们日夜赶工,我天天都盯着呢,哪怕是一个人休息就换另一个来顶替上,十五之前给这差事赶出来,绝对时间足足的够用!”

    “这位娘子生的样貌出众,鼻梁挺拔,浓眉大眼,不是京城人吧?”

    戚昭随性的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玉佩。

    她目光流转之处,皆为自己的眼线。

    这种情况下,也能让戚婉用上新的脂粉,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在她眼皮底下发生的呢?

    “回小姐的话,我确实不是京城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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