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上,并未见着贺遂踪影。

    不知为何,戚昭却在这一刻空落落的。

    “什么?”她轻抬起眼梢,透着窗子漫不经心的对山芙问道。

    虽说现下戚昭明知柯氏并未身染天花,却也故意装作要与人间隔,故作生怕自己万一被传染,再将病气过给旁人的样子。

    柯氏爱演,她便陪着一同把这出戏唱完。

    “听闻皓月国来的那位皇子得了不治之症,昨儿晚上,更是惊动了宫里的御医亲自帮其查病!”

    “不治之症?”

    戚昭当即沉下了一张脸,脑中思索着。

    山芙快步走到了她的跟前踮起了脚尖,又生怕将这消息走漏,左看看右瞧瞧,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儿:“我听外头人说,那慕容皇子是在勾栏瓦舍染上了花柳病!”

    花柳病?

    随即,戚昭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堂堂异国和亲皇子染上了花柳病,这下京城可有得大热闹看了。”

    山芙言之凿凿的说着,神色难掩激动情绪。

    这消息属实听来大快人心!

    只是……

    “小姐,用早膳。”

    带着面纱端着托盘将早膳端入房中的丫鬟一句话直接打断了戚昭的思绪。

    她心不在焉的坐在桌前小口抿着。

    而今因为她昨儿个帮柯氏查看过脉象的缘故,丫鬟们也不得全都站在外面伺候着。

    远远地,山芙瞧着戚昭那一勺酒酿蛋都快要递入嘴里,忙不迭的开口制止:“小姐,如今您与往常不同,这酒酿蛋到底还是用的醪糟做的。”

    山芙递给了边上丫鬟一个眼色。

    可怜了,一勺酒酿蛋还没进嘴,就这么生生的被人撤下。

    一桌子清汤寡水,再配着些补品,吃了几日早就腻歪的她,瞧着这些琳琅菜品嘴里却索然无味。

    明镇和明襄一如既往般的早上过来一趟。

    明襄将自儿个从外头买的零嘴儿搁在桌上,“娘,我听人说,怀有身子的妇人吃这些山楂果儿,最好。”

    “你买的山楂果?”明镇脸上闪过一抹讶异。

    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戚昭便已经捏起了一粒儿糖炒山楂递到了嘴里。

    仔细咀嚼,酸酸涩涩混合着糖霜的甜味儿。

    比起吃这些什么名贵珍品,味道好的多!

    戚明镇定睛思索着什么,余光又落在了他娘腰间的香囊上……

    “赶紧快些去吧,别让先生等的时间太久,无规矩不成方圆。”她悉心对两个孩子教导着。

    明襄欢欢喜喜的走在前头,满心满眼的惦记着他娘方才多吃了两口山楂果儿,以为是爱吃,便寻思着改日再找些好吃又开胃的零嘴儿回来。

    唯有明镇走的最慢,嘴里还小声嘟囔着:“真是稀奇。”

    “笃笃笃。”

    俩小崽儿前脚刚走,戚昭才将这房门紧闭手刚轻触在梳妆台前的抽屉上,外头可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她狐疑的挑起了柳眉朝外看去。

    丫鬟推开了门,只见贺遂站在门外手中端着两个炖盅,这般看去,亦不知里面放的什么。

    “姑爷不如还是将这给奴婢吧,小姐说了,没有她的话,旁人不得擅自入内。”

    “我是昭儿的郎婿,别说她现在身子安然无恙,即便那柯氏过了病气给她,我前来照顾也是理所当然。”

    贺遂冷冽的一句话落,大手一把将门推的打开,径直走入。

    傲然身影入门,伴随着砰的一声,那扇雕花鸡翅木门又紧闭起来。

    戚昭缓缓站起身来朝着贺遂走去,“又打算今天给我吃什么药?”

    她冷哼一声,看向贺遂的眼神中尽是不屑与嗤之以鼻。

    谁料,贺遂将那炖盅的盖子掀开后,里面竟是一碗醉鸡,另一碗里是翡翠玉米粥。

    “吃吧。”

    “算你还有几分良知。”

    戚昭慢吞吞的拿起筷子吃着,余光瞥到贺遂将那窗户也关起。

    “慕容珏的事,你都听说了?”

    趁着她吃饭的空子里,贺遂更是体贴入微的帮她晾好了茶水。

    戚昭温声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二人间的关系似乎又恢复到了先前。

    不过——

    只有戚昭心中清楚,这不过都是表象罢了。

    先是设计让外都知她又怀了身孕,又送到戚府这几个绣工来对付吴帝的难题。

    眼前之人到底是敌是友,难辨!

    “十五的宫宴,你去不得。”

    贺遂不动声色的将瓷杯推到了她的面前。

    戚昭却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了碗上,她皱着柳眉愠怒怼道:“我怎不知,这戚家何时轮到你来当家做主了?”

    贺遂那张薄唇轻启,紧攥着衣衫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情绪。

    “我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便几次三番的来设计我?你这一句,为了我好,用的可真是妙啊!”

    两人对话不过几句,却又针尖对麦芒般的怼上了。

    忽的,屋外传来了一道女声。

    “小姐,七皇子前来府中探望,还给您带了御医前来。”

    七皇子?

    戚昭和贺遂二人步调一致,甚是契同的朝着门口看去。

    “告诉殿下,我稍后便来。”

    她懒得再同贺遂胡搅蛮缠下去。

    “出去,我要换衣裳了。”

    戚昭的长衫衣袖一甩,直接将桌上的茶水打翻。

    如若不是贺遂身手敏捷接的及时,这瓷杯,只怕是凶多吉少……

    换好衣服走出房门的戚昭原以为贺遂又会如往常般的在外等着,可待她再出来时,外面长廊上的男人早已不知所踪。

    此时的嘉禾居内。

    偏屋里的柯氏攥着一张纸条,欣喜若狂发了癫似的狂笑着。

    她一只手撑着桌子坐在窗边,来回反复的欣赏着手腕上的疹子。

    接着,又抬笔在另一张草纸上潦草的写着……

    “娘。”

    屋外传来了一道戚婉的声音。

    柯如云这才止住了手上动作,带有几分愠怒的朝着门口低叱一声:“你来做什么?”

    “女儿这不是不放心你,想着,来瞧瞧……”

    戚婉抿了抿唇低声说着,还左顾右盼打量了一眼门口伺候的几个丫鬟。

    见着房门依旧紧闭未有人打算要开门的意思,她便又颐指气使的对丫鬟训斥道:

    “不开门傻愣着做什么?屋里那位,若当真身患重疾有了什么闪失,你们担待的起吗?没人伺候我娘,我来伺候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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