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贺遂的话,那双丹眸沉下。

    “昭儿,我答应你,时机成熟时我会将一切全盘托出。”

    他的声音轻柔,却又充满了真挚。

    戚昭却未做反应。

    不过,她的心中亦是有了数。

    伴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下,一宿无眠。

    一场秋雨一场寒。

    再出门时,就得穿着夹棉的褂子。

    这次赢下了比练,几军将领中最是要属戚昭成绩最为出色。

    吴帝‘心情大好’,大手一挥赏下了良田百亩,黄金百两,念及戚昭为女儿身,更是还有贡品锦锻若匹……

    外人羡慕的眼都红了。

    “都说虎父无犬子,戚将军膝下虽无子,仅此一女方可抵百子啊!”

    御书房的小太监一路尾随在戚腾身后,笑的跟一朵花儿似的,阿谀奉承着。

    戚腾只是扶须一笑,轻描淡写般的说着:“上次,不过是昭儿碰巧运气好罢了,放眼军中比她能力绝然的,多如牛毛啊!”

    戚腾毫不居功自傲。

    旁人都说羡慕,可他这心里却像是明镜儿似的。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而今吴帝这一手捧杀,引得外界议论纷纷,各个羡慕不已,势必,都会将戚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倘若有丝毫差池——

    外面可是有成千上万双眼睛在盯着。

    见着戚腾微微一怔,在思索着什么。

    小太监神秘兮兮的凑到了跟前儿去,“戚大小姐能力都这般出众,据闻,她那夫婿习的了武,舞的了墨,奴才先前听闻人说……”

    他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见着当下无人,压低了声线又小声说道。

    “小的这边可同陛下跟前儿美言几句,届时戚将军再递本折子过来,您家那位郎婿在军中某个差事,这还不是易如反掌。”

    戚腾自儿个都是那万年狐狸,又怎可能会被区区一个小太监三言两语蒙蔽。

    “没人比我更了解我家昭儿那郎婿,你若说让他打理府中事务,那倒是一把好手,入军?滑天下之大稽!”

    戚腾长衫衣袖一摆,一只手背在身手,快步扬长离去。

    站在他身后的小太监微微一怔,又带有几分狐疑的瞟了他几眼,而后也顺着往北的方向快步走去。

    长生殿前。

    吴帝正双手捧着一把香,高高举过头顶,虔诚的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

    一入长生殿,小太监便递给伺候殿前的几人一个眼神。

    “陛下。”

    小太监拂去手中浮尘,规矩站在吴帝身后。

    檀香插入香炉,吴帝从蒲团起身,“戚腾这老匹夫,可是有打算让他那女婿入军的意思?”

    “回禀陛下的话,奴才跟戚将军那也委声打探了几句,看样子,戚将军是压根儿都没打算让他家那入赘的女婿掌控实权,说来绕去,依旧是不愿让人迈出戚家家门。”

    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将自儿个方才在戚腾跟前儿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上禀。

    听闻此言,吴帝并未发声,反倒是勾唇一笑一手抚须站在殿前远远地注视着远处风景。

    “你们啊,都被这老狐狸给骗了!”

    吴帝长笑一声,只留给了小太监一道背影快步从这长生殿前离去。

    ……

    从宫中一出来,戚腾正欲乘坐马车归府。

    此时却与太子的轿撵擦肩而过,车夫连忙长吁一声,放下速度,按照规矩,朝臣与皇子的马车轿撵相会,应当规避。

    “见过太子殿下。”

    隔着一道卷帘,戚腾依旧是恪守规矩。

    不过,似乎太子很是张忙,根本顾不及同他寒暄一句,马车一路扬尘离去。

    恍惚间,戚腾依稀瞧见吴兆的马车里还有一人……

    府邸门外。

    家丁们忙进忙出的抬着一箩筐又一箩筐的东西。

    外头还有好几辆马车停放着,热闹非凡嘈杂的景象,堪比过年过节时的采买。

    戚腾斜睨朝着这些人身上打量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快步走进了内庭。

    一听闻戚腾回来,戚昭便从永宁居出来去了前院儿。

    “今天,戚婉回来了一趟。”

    父女二人一见面,她便直奔主题。

    戚腾抿了口茶,倒是并不怎么关切戚婉回来作甚,反倒是微微抬眸,狐疑的朝着戚昭身上瞥了一眼后,幽幽问道,“那么多白糖,何至于采买那么多,足够家里吃上三五年的了。”

    原以为自己行事天衣无缝。

    戚昭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可就被戚腾察觉到了端倪。

    “女儿只是觉得糖这玩意儿,随时价格高涨,囤着,又坏不了。”

    她随口一个借口将这话茬给搪塞过去。

    好在戚腾也没有再接着一个劲儿的追问。

    “算起来,应当年后就该到了她分娩时候了吧?”

    戚腾微微垂眸,又低声问道。

    戚昭点了点头,她将戚婉送来的一封折子递了上去,“她带来的折子,说是慕容皇子专程命她回来请爹爹前去赴宴,后日是他们皓月国的国祭日。”

    “既然这般隆重,为父怎能不去呢。”

    戚腾接过了折子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按压在座椅扶手上,眼神复杂。

    “这怕不是一场鸿门宴。”

    她不假思索的将心头忧虑一口道出。

    哪曾想,面前的戚腾却噗一声,笑了:“即便是鸿门宴,那也是要去的,你当真以为爹若不去一切都能解决,万事大吉?行军打仗也是一样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可——”

    一想到戚婉来时小腹平平,毫无怀孕迹象。

    戚昭就不由得心头笼上一层阴霾。

    “不必担忧,什么豺狼虎豹为父当年在战场上没见过?”

    戚腾随手将那折子丢到了一旁去,俨然不当一回事般的傲然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院儿里四周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雅香。

    “下了几场雨,这开的好好的金桂就这么全都泡了雨水,真是可惜。”

    “小姐最喜金桂乌龙的,若不是今年雨水多的话,还能多囤些晒着来年喝。”

    几个小婢站在那颗桂花树下叽叽喳喳一番争吵。

    像是雀儿似的。

    正是她们几个的一句话,不禁让戚昭想到了什么。

    “找几个长工,明儿让人来,最好是擅长打地窖的,姑爷采买过冬的吃食太多,外头放着不易储放。”

    戚昭漫不经心的开口对身边的小婢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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