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假定星系 >第7章 矛盾
    解沉看着娄晚竹有些郁闷地喝着糖水。

    好像脑袋顶上竖着的耳朵都耷拉下去了,蔫了吧唧。

    他就这么看着。

    娄晚竹喝着喝着像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看刚刚的消息。

    结果点开之后看见解沉把她转过去的钱领了又再转回来了。

    她下意识抬头看他,正好和他目光撞上。

    解沉和她对视了几秒,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娄晚竹慢吞吞地收了他的钱,然后学他又转了回去。

    那边解沉应该看到了消息,懒懒地往屏幕上戳了几下,娄晚竹手机又震了震。

    又是收了又转。

    “……”

    娄晚竹再次收了又转。

    解沉再再次收了又转。

    明明他们就坐在一张桌子前,偏要用手机在那较了半天劲儿,谁都不说话。

    手机响得此起彼伏。

    娄晚竹再一次把钱转过去,放下手机:“你好幼稚。”

    解沉动动手指把钱转回去:“我缺那一碗糖水的钱吗?”

    娄晚竹:“糖水我喝的,钱就是我出。”

    解沉看着她还想转钱过来,很轻的说了一句。

    却像妖孽在蛊惑人心,来自魔鬼的低语。

    “你再转,”他说,“我就半夜潜进你家埋大钞,让你这辈子都还不清我的。”

    娄晚竹:“……”

    这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她和解沉现在关系也不算熟,即使相熟,她不想欠着他的。

    但是埋大钞这事儿吧……娄晚竹认为以解沉的性子,倒不是做不出来。

    她抿了抿唇,莫名想呛他:“你打算埋几箱?”

    解沉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被呛到,云淡风轻:“得看你想什么时候还清。”

    娄晚竹:“现在。”

    解沉:“那不可能。”

    “……”

    不是说看她的吗?

    本来是她想呛他,结果挖了个坑自己跳,还顺带在身上绑了块十斤重的大石头。

    “下次你请我。”解沉说。

    娄晚竹松了口气,客套道:“你想吃什么?”

    她本意只是顺着他的意思问一下,礼貌礼貌。

    没想到这人顺着杆子往上爬。

    还越爬越高拽都拽不回来。

    “也不多,”解沉悠悠开口,“就那艾玛斯鱼子酱和澳洲大龙虾看着不错。”

    娄晚竹麻木了。

    解沉三句话里就有两句可以让她彻底闭嘴。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解沉,想说要不你还是去我家埋大钞吧我请不起。

    “所以说,”解沉下了结论,用指节叩了叩桌子,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戏谑,“还是埋大钞实在。”

    娄晚竹把刚到嘴边的话绕了个圈咽回去:“……”

    真的不想说话。

    不想说话原因有二。

    一是她接不上。

    二是解沉好像总知道她在想什么,把她的话头抢了。

    “走了,”解沉起身,“你要对着个空碗到什么时候。”

    “哦。”娄晚竹跟着他起身。

    走到门口时解沉看着淅沥的雨,有些不耐烦地“啧”了声。

    娄晚竹知道他最讨厌下这种小雨。

    空气闷而潮湿,绵绵密密,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等我拿车。”解沉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娄晚竹的“去哪儿”没问出口,只能静静站在那里等他。

    手臂突然被揽住了。

    娄晚竹没太大反应,毕竟沈婆婆经常做这事儿,一次两次被吓着,多了就习惯了。

    “郁离啊,”沈婆婆拍着她的手臂,带着一种安心,“找着好人家了啊。”

    娄晚竹:“?”

    不是……为什么要往这块儿想啊?

    她并不能理解沈婆婆的思路。

    就不能是普通朋友吗。

    “装什么傻,”沈婆婆笑意盈盈,面色都红润了几分,“谁都看得出他对你有意思。”

    “……”

    娄晚竹静了一会儿,温声道:“没有吧。”

    解沉对谁都不会有兴趣,包括她。

    当年她是一厢情愿,最后分道扬镳。那个时候她就明白,解沉不是不会喜欢人。

    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娄晚竹不想再自作多情,家庭的变故让她没法再分神应对这些。繁琐的,情爱。

    一别经年,她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随心,现在的她懦弱迟钝,他们永远都没有可能。

    “哎哟怎么没有!”沈婆婆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继续眉飞色舞地为她心中的两位三好青年说媒,“你两个要能在一块儿……”

    娄晚竹无奈。

    她不想扰沈婆婆的兴致,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老人,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这是好意。

    可她还是开口打断了:“婆婆,我们不可能的。”

    她和任何人都不可能。

    沈婆婆愣了愣:“为什么啊?”

    娄晚竹沉默了半晌。

    她不懂要怎么说。

    她也不想说。

    没人能理解这种极端,只会觉得她脑子有病——有着好好的人家不要,非要自己孤零零地过。

    最后只能道歉:“对不起,婆婆。”

    沈婆婆叹了口气,不再强迫她:“没事儿,这还得看你自己不是?婆婆只是建议,要是不合适就算了。”

    娄晚竹笑了笑。

    她其实不太笑得出来。

    没人喜欢孤独,她可以享受孤独,但这和她向往喧嚣不冲突。

    娄晚竹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

    解沉车停在糖水铺门口时,他降下了车窗,懒懒散散地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冲娄晚竹做了个口型。

    ——上车。

    娄晚竹没弄懂他到底想干什么,但她还是让沈婆婆回里边去,挥挥手告别。

    她走到解沉降下的车窗前,平静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解沉:“你先上车。”

    娄晚竹撑着伞盯了他半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默默退后一步,嗓音有些沙哑,像是在警惕:“解沉。”

    重逢许久,娄晚竹第一次叫他名字。

    解沉心落空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心不在焉地回应:“嗯?”

    “拐卖人口犯法的。”

    “……”

    “我是法盲吗?”

    解沉鄙夷道。

    不等娄晚竹出声,他又补充了一句,依旧是鄙夷:“我拐也不拐你,你那排骨顶多值俩钢蹦儿。”

    商人嘛,是不会做亏本生意的。

    娄晚竹:“……”

    她木然地拉开车门上了车。

    这是她第二次坐解沉的车了,解沉开车很稳。

    娄晚竹上车时本来想追问去哪儿的。

    可是大脑死机了。

    然后又睡了过去。

    这毛病没救了。

    等到青邙南路出来的那个十字路口亮红灯,解沉停了车后娄晚竹才醒。

    “去公司,”解沉大概是见她醒了,偏头看她,“想请你做点事儿。”

    娄晚竹往车内环顾了一圈,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是要以这种方式来“请她”。

    她幽幽道:“你是不是先斩后奏?”

    解沉无耻地承认:“是。”

    娄晚竹轻声道:“你说了我不会不答应。”

    意思是他不用先斩后奏。

    她一向不怎么拒绝别人。

    解沉没说话,片刻后开了车载音响,随意选了个频道播放,依旧是纯音乐。

    似乎是首钢琴曲。

    娄晚竹听出是《秋日私语》。

    红灯转绿,车群如流水般向前涌去。

    娄晚竹不胜困意,歪着头迷迷糊糊。

    再醒来的时候解沉已经开始解安全带了。

    娄晚竹迷茫地看着窗外的漆黑一片,脑子没转过来。

    她眼神有些散地小声问:“我怎么睡到晚上了?”

    “……”

    “这是地下停车场。”

    “……哦。”

    周遭安静下来,只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解沉把头转了过去。

    娄晚竹听见他在笑。

    很轻的笑声,只是在这寂静中格外突出。

    不同于之前总是带着淡淡嘲讽的假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欢愉。

    娄晚竹揉了揉耳朵,被他笑得窘迫,没什么底气地开口:“……别笑了。”

    她试图转移话题:“后面一路绿灯吗?我都没醒了。”

    “啊,”解沉的声音还带着余留的笑意,毫不留情地又转了回去,“那你就认为你睡到晚上了?”

    “……”

    这真的不能怪她。

    谁睡醒了能一下清醒啊——况且周围光线暗,她就以为到晚上了。

    娄晚竹并不想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她去拉门想下车。

    拉了两下没拉开,娄晚竹盯着门把想了半天。

    ……好像解沉没开锁。

    娄晚竹转回头去,闷着声音说:“麻烦开下锁,谢谢。”

    解沉大发慈悲地开了锁,暂且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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