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新

    隋骄还是睡了一个饱饱的懒觉。

    系统自动托管的管家马甲完美地贯彻了主意识的意愿,等隋骄睡到自然醒。

    分针每多走一格,都像给顾欣焦灼的心上多架一把火。

    她双眼发直,盯着小费管家的衣袋看。

    ——他的手机已经响过不下七八次。

    顾欣没有出言提醒,因为她知道,小费管家根本不会接听。

    直到卧室里传来响动,小费管家慢悠悠地点了点头,顾欣这才深吸一口气,换上温暖的笑容,走进房间。

    “今天有玫瑰花环,骄骄喜欢么?”顾欣为隋骄穿衣服。一旁的小桌上放着还带露水的玫瑰花环。

    隋骄笑了笑,“很喜欢。”

    但她没有配合女仆姐姐穿衣的动作,“找一件普通的裙子就可以了。”

    这件裙子层层叠叠,对一个孩子来说真的很繁琐。

    而她也从来没有为谁盛装打扮的习惯。

    顾欣看着盛装打扮的隋骄,用打商量的语气小声说:“骄骄答应我,今天不发脾气的话,就给骄骄编一个更好看的花环,好么?”

    她觉察到隋骄的目光,赶紧笑着补充道:“骄骄最近都很棒,很开心呢!虽然这样的要求有点过分,不过希望骄骄今天也能保持开心。”

    隋骄慢慢地点了点头。对面的女仆姐姐随着这个动作,分明地松了一口气。

    ——但她的情绪还是紧张的。

    三个人乘车,到达隋氏别墅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严格意义上的,隋骄的“家”。

    门前已经被记者们包围,长短不一的镜头齐刷刷地对准新驶来的轿车,仿佛枪炮随时准备开火。

    尽管车窗都贴有黑色太阳膜,那种被无数双眼睛紧紧盯视的感觉,仍然使空气变得稀薄。

    女仆顾欣陪隋骄坐在后面,见此情景,脸上血色尽褪。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等一低头瞧见已将隋骄的手腕抓出红印,这才惊慌地松开。

    “费、费管家,怎么办——”

    六神无主之下,顾欣下意识选择了她认为最靠谱的求助对象。

    管家先生动作娴熟地将车停稳。

    “你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所以,别紧张。”他只说这一句话,便下了车。

    身量高挑面容英俊,小费管家一从驾驶位拉开车门就谋杀了不少菲林,而在一众媒体眼珠都不转的紧盯下,这个在炎炎夏日也身穿三件套西装,颇有老牌英伦作风的男人,手中还拿着一柄长长的黑伞。

    他绕到后面拉开车门。

    媒体们的“□□短炮”立刻紧跟着转向,镜头反射出晃眼的阳光。

    撑起的黑伞在少女的脸上投下一片阴翳,只露出白皙的下颌,和两片精致完美的嘴唇。

    时隔七年,商业巨擘隋氏的长女,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骄骄为什么迟到。”书房里,郁文鸥坐在红木桌后,审视着面前的男人。

    这位管家过于年轻了些。

    他凭借优越的简历迅速地获得了这份工作。现在看来,他不但很优秀,还很大胆。

    他站在雇主的对面,看起来很谦恭。但一双眼睛却透出种无机质般的冷漠。

    这让郁文鸥产生被审视的感觉。

    透过管家先生的眼睛,隋骄打量着她这具身体的生物学母亲。

    保养得宜,面容姣好,看起来几乎只有二十七八岁。隋骄的相貌,多半遗传自这位美人。

    b城艺术大学的芭蕾舞客座教授,在结婚前一直是b市芭蕾剧团的女首席。

    世家千金,本身就是豪门,与隋森珠联璧合之后也一直没有放弃她的事业。据最新的报道,她很快要组建属于她的舞剧团。

    宣传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骄骄刚刚恢复,睡眠不好。”管家不卑不亢。

    郁文鸥盯着他看,刚刚那被审视的感觉却再没有出现。

    “我们做父母的都不这样惯着她。”美貌的女人淡淡道:“既然现在她的身体正在恢复,也该学会承担她的责任。”

    不等管家开口,郁文鸥又道:“稍后会有拍摄。骄骄是大孩子了,许多道理,我想不需要我亲口去对她讲。”

    这不是暗示,这基本上是明示了。

    来给母亲庆祝生日不过就是个名头,来给母亲的事业做工具人才是正题。

    郁文鸥需要一个完美的形象。现在她的身份不仅是舞蹈演员,还是隋氏的夫人,两个孩子的母亲。

    ——没有什么比一个大病初愈、依恋母亲、乖巧漂亮的小姑娘,更适合作为衬托。

    管家温和地笑了笑,“当然,骄骄一直很懂事。”

    郁文鸥很满意管家的识趣。

    ——他聪明,很会收拢人,来了这么几天,竟然就让隋骄对他产生了依赖。

    “我和骄骄爸爸并不在意骄骄的花费,只要她过得舒心就好。”郁文鸥脸上的微笑依然优雅得体,话却说得别有深意。

    不论是以隋氏的名义去给一个训练馆捐公益也好,还是突然增加的进口食材预算也罢,只要让他们的女儿合格、安稳、乖巧地坐在“女儿”的位子上,隋氏夫妇并不在意这些资金到底是怎么花出去,又花在谁身上。

    简而言之,郁文鸥女士并不怎么相信隋骄真的愿意去学击剑,而且有了一副昂贵的好胃口。

    管家也不多做解释。他只是坐实了自己在郁文鸥眼中“大胆”的印象。

    “另外,我想多问一句,骄骄在情绪上到底有什么问题?”

    女人没想到他问得如此直白,完美的面容皲裂出一丝不可思议。

    “骄骄从来没有情绪上的问题——”她才启唇反驳,便被骤然打断。

    那是一声男童的哭嚎,嘹亮得无法忽略。

    “——隋骄,你就是个大疯子!”

    二十分钟前。

    隋骄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打量着幢漂亮的别墅。

    郁文鸥的生日宴会办的很时髦,在花园草坪上举办的午餐会,搭好的遮荫棚,滋滋作响的烤肉架,鲜花装点的拉竖琴的天使雕像。仿佛全然把欧洲贵族的庄园,搬到了二十年前的华国。

    隋氏的财力可见一斑。

    草坪上衣香鬓影,b城的“上流社会”几乎悉数到场。受邀前来的媒体也在其中,午餐后,郁文鸥将接受专访。大家都猜测,她会宣布自己事业转折的重大新闻。

    也有不少人礼貌克制地用目光打量隋骄。

    这位被隋森和郁文鸥雪藏了七年的大女儿,上次出现的时候就制造了大新闻。这次出现,不知又是隋氏放出的什么信号。

    想打探打探的人不在少数,但人家隋家的大女儿据说是重病初愈,瞧那一张雪白雪白的小脸就知道还是个瓷娃娃,谁也不敢贸然去打搅。

    更何况这位千金在社交圈里消失了七年,他们家中的孩子谁也和隋骄攀不上关系。

    ——他们正簇拥着隋家另一个更具有潜力的孩子呢。

    “喂,你来做什么?!”

    隋骄抬起头。

    一个气势汹汹的小胖子站在他跟前,趾高气昂地宣布道:“这里是我家,我家不欢迎你!”

    隋泓,她这具身体的亲弟弟,被娇惯得营养和脾气一样过剩。

    一群小孩跟在他身后围拢过来,其中不少个头比他高、年纪比他大的,但都以他马首是瞻。

    隋骄站起来比隋泓整高出一头。她还未开口,小胖子就警惕且灵敏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别想再打我!”他嚷出这一句后仿佛给自己壮了胆气,又挺起胸膛,“你敢动我一下,我就叫爸爸妈妈把你丢得远远的,丢到美国去!丢到法国去!再也不回来!”

    老实说这俩地方隋骄都挺想去的。

    显然,在小胖子的认知里世界上除了华国以外只有这两个地方,非洲南极大洋洲什么的,对他来说都如异世界般未知。

    被父母丢开,失去宠爱,远远地发配到另一个国家,这基本是他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诅咒了。

    隋骄淡淡地笑了。

    “我打过你,是么?”

    小胖子脸上的神情突然僵硬。

    隋骄挑挑眉。看来是了。在原主记忆中缺失的一段——被送到郊外别墅之前的记忆。

    这空白不是因为年幼不记事,而是因为过于激烈的情绪、甚至是创伤,而导致的自我保护性的遗忘。

    【白白,记忆宫殿是非常复杂的工程,已经遗忘的东西您再去探索,收获的,很可能并不是您想要的。】009在隋骄的脑海中提醒道。

    隋骄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角。

    【记忆宫殿?属于我的宫殿,不能有打不开的房间。】

    她在009开始喋喋不休地吹捧宿主“霸气侧漏”的同时屏蔽了脑海里的声音,目光落在面前的隋泓身上。

    女孩往前踏出一步,两个孩子之间的距离缩短,空气似乎肉眼可见地凝固起来。

    “我是怎么打你的,嗯?”

    隋骄低声在隋泓的耳边问。

    “是这样?”

    右拳骤然抬起,在离隋泓的太阳穴只有半厘米的地方停下。

    “还是这样?”

    变拳为掌,堪堪落在男孩眉梢上。

    那里有一处细细的伤疤。

    小胖子脸蛋上的红润已经褪得一干二净。

    他僵站着,一动不敢动,在巨大的恐惧下似乎连逃跑都忘了。直到隋骄松开手,他才突然猛地后退一步,一屁墩儿摔在地上。

    “——隋骄,你就是个大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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