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最终获胜的是胡美人,虽说她的木鸢放的也没多高,不过是一棵树的高度。不过苦于后宫众人放木鸢的功夫都不太到家,她这倒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可惜原本最有力的竞争者,也就是区区不才在下我,风筝线断了,只得被迫中途退赛。

    韩非凑到我耳边问我:“你输了啊?”

    我当即嘶着牙猛然转头,一字一句道:“再问我咬人了啊。”

    韩非笑得合不拢嘴。

    我觉得丢人,便捂着脸别过去不愿再理他。

    韩安把手链送给胡美人的时候我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回宫的路上胡美人找到我,笑盈盈地与我道:“殿下看起来不太高兴呢。”

    我寻思怎么了这是,我是把不开心三个字写在脸上了还是怎么样,怎么是个人都能看出我心情的?

    于是我悻悻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胡美人倒也不生气,仍旧笑眯眯地从身后宫女手里拿来一个盒子,与我道:“这样东西送与殿下,殿下应该会开心些。”

    讲道理我原本是没什么兴趣的,后宫女人送礼无非是那么几样东西,也没什么新意。胡美人说会让我高兴的东西,也不一定真的能让我高兴。

    是以我只是兴致缺缺地接过那盒子。

    胡美人却示意我打开。

    我也不好拂了她的一番好意,便将那盒子打开。

    随即愣了一愣。

    那盒子里头装着的,正是一刻钟之间我无比想要得到的,一十八颗东海血玉玛瑙串成的手链。

    我讶异地看向胡美人:“这,这是什么意思?”

    胡美人美眸一弯,与我道:“方才便见殿下十分中意这串手链,既然如此,权当是我作为朋友的一点心意。”

    “可这是父王赏赐的。”

    “那我也没有随便送人了不是?”胡美人将手链带到我手腕上,“这条手链送与殿下,才最为相配呢。”

    虽说这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怎么说也是胡美人哄我开心的一番好意,若当真驳了去,反倒是我不识抬举了。

    于是我还是收下了那条手链,向胡美人笑道:“那我便却之不恭了,谢谢胡美人。”

    胡美人亦笑,边笑还边替我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殿下如此的美人,果然还是要多笑才好看呢。”

    得了手链后我的心情好了不少,想着也快到饭点了,便噔噔地往紫兰山庄跑。

    结果紫兰山庄门口却是一片混乱,几个士兵正吆喝着抓什么秦国间谍。

    好家伙,间谍都喜欢往紫兰山庄跑了吗?这怕不是过来偷学我们火锅底料配方的间谍吧。

    “都说了我不是秦国间谍,我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韩国人!”

    那几个士兵二话不说就冲进大门,对着里头一个白衣小子穷追不舍。

    白衣小子倒也灵巧,借着厅堂中复杂的摆设躲避不说,最终见摆脱不掉那几个士兵,竟一把掀掉了三个舞女的外衣。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我推着身旁一个发愣的姑娘道:“去叫你们老板啊。”

    那小姑娘反应过来,急忙提着裙子往楼上跑。

    我正疑惑着秦国间谍怎么会跑进紫兰山庄里,便见外头一人威风凛凛地走进来,身披红袍手握八尺,不用说,鬼都知道是姬无夜。

    是了,方才那几个士兵是禁军的装扮,韩国国度出现秦国间谍这么大的事,姬无夜不可能不过来横插一手——何况间谍是逃进了紫兰山庄,若是能给紫兰山庄扣上一个“窝藏秦谍”的罪名,于他而言可谓是一举两得再好不过。

    姬无夜旁若无人地走进紫兰山庄,掐着一个无辜的舞女就道:“交出秦谍。”

    眼见着那舞女快要被姬无夜掐的喘不过气,我实在看不下去,就上前道:“姬将军住手。”

    姬无夜瞟了我一眼:“哟,公主殿下也在这里啊。殿下还请退让,免得禁军惊扰到公主殿下。”

    我对他自然是毫不示弱,双手往胸前一环,道:“禁军抓不到人是禁军没本事,来紫兰山庄撒什么野?”

    “殿下慎言。”姬无夜一脸小人得志的形容将我盯着,“紫兰山庄窝藏他国细作,在场之人恐怕都要连坐。”

    “倘若紫兰山庄中今日真能抓出细作,倒也算得上是姬将军大功一件。”我先表面上夸了夸他,继而又骤然降低了语调,“可若没有细作,姬将军方才的话已算得上是诬告——诬告罪该如何论处,将军不会不清楚吧。”

    《法律答问》中有云,伍人相告,且以辟罪,不审,以所辟罪罪之。

    也就是说,对于刻意诬告者,官府不会受理,还要以诬告罪行所应受的惩罚来罚诬告者。

    私藏他国细作是重罪,姬无夜自然不敢太过放肆,是以听我这样说,他哼了一声,将手里的姑娘扔到一旁,外强中干道:“那本将军就在这里等着。”

    “姬将军。”

    韩非悠悠然地从楼梯上走下来,道:“我方才在楼上喝酒,却听下面争执,才知竟是姬将军大驾光临。姬将军,何事来此?”

    “本将军现在怀疑紫兰山庄窝藏间谍。”

    韩非款款地走到他面前,伸手道:“间谍罪需以证据论,请拿出证据。”

    姬无夜哑口无言。

    然而就在此时,半空中忽然落下一枚铜板,几经翻覆,不偏不倚落在韩非手心里。

    再细一看,正是一枚崭新的秦半两。

    我下意识捂住了嘴,这可真是打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只不过是送给敌方的。

    我:哪来的猪队友?

    姬无夜笑得脸上油肉抖动:“秦半两,这还不算证据吗?”

    完了,这下芭比q了。

    话未尽,屋顶上直直又掉下来个人。

    大家都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以便让那白衣小子摔得更结实一点。

    白衣小子以头抢地,包袱里的铜钱也随之洒了一地。

    “法家迷,你就不知道接着点我吗?”

    怎么回事,听说话声儿是个姑娘呀。

    “瑢瑢?”

    还是个韩非认识的姑娘。

    “还知道是我。”瑢瑢趴在地上满地找钱,最末摸起一块牌子在那擦了又擦,“我的王牌,可不能碎了。”

    姬无夜的剑已经比划到她脖子上了:“这么多的秦半两,还说不是秦国间谍。韩非,你果真与他国间谍有来往。来人,把她带下去!”

    韩非拦道:“慢着!她不是秦谍,而是郑国的女儿。”

    姬无夜愣了一愣。

    “‘郑国计划’姬将军必然了解,如今郑瑢突然回国,也许是郑国之意。姬将军贸然将她下狱,如何向父王解释?”

    所谓郑国计划我也是知道的,按照历史上来说,就是韩王为了消耗秦国国力,使其无力伐韩,便派郑国前往秦国游说嬴政。嬴政听了郑国对水利的见解,便命他主持开凿河渠。后来秦人发现这是韩国人的计策,想要杀郑国的时候,郑国说修渠这事对韩国来说不过是延缓灭国的下策,可秦国来说却是万世之功,嬴政思辨一二,同意他继续修渠。

    而事实也果真如此,郑国所修之郑国渠西引泾水东注洛水,绵延三百余里,使得八百里秦川成为富饶之乡。

    说到底韩王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怎么证明她是郑国的女儿?”

    面对姬无夜的死缠烂打,韩非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继续悠悠然地道:“郑国与我是故友,瑢瑢小时候经常随我进宫玩耍,不如姬将军明日与我面见父王。父王,必能为将军解惑。”

    听韩非都把韩安给搬出来了,姬无夜也不是不识时务之人,见势不妙便选了鸣金收兵,不过还是要放一句狠话:“韩非,今日之事暂且作罢,如若郑国之女真是秦谍,今天之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郑瑢被我们带上了楼。

    忽然之间她牵住我的手道:“这位妹妹这么漂亮,一定就是法家迷常说的红莲妹妹了吧。”

    当即给我整不会了。

    虽说我也算半个社交牛逼症患者,但在她这样的社交恐|怖|分|子面前,终归还是稍逊了一筹。

    是以我一边努力地想抽走我的手,一边尬笑着与她道:“不敢称兄道妹,叫我殿下。”

    郑瑢就与我道:“怎还如此生分了?”

    我抽了口气问她:“不是,您哪位啊?”

    这话刚问完,就见郑瑢一脸骄傲地挽过韩非的手臂,亲昵道:“我是法家迷未过门的妻子啊。”

    就听张良一声咳嗽。

    我看着郑瑢一脸煞有其事的模样,假装信以为真,一巴掌挥在韩非手臂上,道:“司寇大人,诱|骗未成年少女该当何罪?刑啊韩非,日子越来越有判头了。”

    紫女也在一旁调侃道:“不愧是风流名动新郑的九公子,引得不少姑娘对你动心呢。”

    眼见着修罗场即将达成,韩非立刻将手臂从郑瑢怀里抽|出来,端上一杯酒凑到紫女面前,柔声道:“不过我始终只对紫女姑娘痴心一片,只是紫女姑娘这里,还需不需要我这份心意呢?”

    我:张良你要点瓜子吗?

    张良:再加点金铃楼的桂花糕。

    这场戏实在是离谱非常,最末大概是紫女都觉得自己演不下去了,只得轻轻将韩非的手打开,道:“公子的这番心意,我可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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