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察院的大牢都是临时的犯人关押地点,审问完犯人,最后都会把人送到刑部各司关押,因此,督察院的大牢还是挺干净的,没有什么老鼠蟑螂什么的,就是这地方似乎就只关押着李家一家,空荡荡黑漆漆的,待着怪空怪阴冷的。

    他们被按男女分在两间挨着的地牢里,李子为怕魏薇害怕,一直伸手过去拉着魏薇,还悄悄跟她说没事的,他会想办法的,要是实在不行,他们就悄悄跑到别的地方生活,不会有大问题的。

    魏薇相信李子为,她也觉得现在待在京津城说不定不是好事,借着流放离开京津,以后再做打算就是了,她拉着李子为的手,悄声问他身体有没有不适,李子为说自己挺好的,两人就在最里面的墙角隔着围栏拉着手休憩。

    李家众人在被人抄家的时候都觉得不会有大事,他们家在京津可是有吴家撑腰的,要知道,吴氏的爹可是现在天铭皇帝的少傅,哥哥也是大越国的工部尚书,她们家在大越那可是有名有姓、发展存续了几百年的世家大族。

    李家人都觉得吴家会想办法救他们的,心里虽然害怕,但是情绪都勉强能够维持住。这里面心里有点谱,觉得事情不妙的估计只有李家当家人李光学和吴氏。

    李光学从政多年,最知道官场的现实。他知道这次他可能真的栽了。吴家虽然有一定的实力,但是朝堂上有实力的人家不止吴家这一系,这次北方兵败,其实责任最大的是吴氏的二哥——辽府知府吴庸。

    吴庸掌管辽府一府的大小事宜,在辽府为官多年,却从来没想过修补辽府的城墙以及军事要塞。这辽府的北方城墙已经几十年未曾修理过,很多地方都已经腐朽坍塌,吴庸觉得辽府前面有那么多要塞驻军挡着,几百年来蒙顶从来没能够打到辽府,修补城墙就是浪费钱财,就算有驻地将领要求拨款修补,他也给打回去了。谁知道这次蒙顶真能打过来,不用走城门,直接找个城墙缺口就能挥军进城。吴庸只能携家眷逃到辽南,直接放弃辽北,留辽北的驻军独自奋战,而后方没有任何后勤支撑,最后驻军全军覆没,很多城中百姓也被蒙顶士兵残杀。

    如果吴家不推出一个人替吴庸背锅,那吴庸就会出事,吴庸一直是吴家安插在北方的重要人才,有他在,吴家在大越北方就有一席之地。吴庸和李光学孰重?那答案很显然了。

    吴氏昨日夜里派人去请自己哥哥过府商谈事宜,她哥哥也没有回复她,她本来计划今早亲自去吴府的,不想被督察院堵住没有成行,李府被抄家的时侯她悄悄派人去给吴府送信了,但是直到现在入了大牢,她还是没有见到吴家一人的影子,她知道事情可能不乐观了。

    她娘家似乎决定不管她了,她现在很灰心,但是女儿儿子问她外家会不会来救她们,她总是坚定地说会,她也只能相信他们会。她就不信爹爹娘亲会真的不管她,她可是他们最宠爱的女儿!而且自己的大女儿李纪雅嫁给了自己的侄儿,纪雅自幼聪慧,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的。

    李家众人忧心忡忡地在地牢度过了难熬的一夜,这一夜督察院的人对他们不闻不问,也不给他们送吃的喝的,他们天亮后又渴又饿。半夜里,魏薇本来想把手指伸给李子为喝水,但是李子为怕别人发现异样,一直不喝。

    天亮后,牢里的众人越来越沉默,连最爱哭的李纪涵也不哭了,都沉默地看着地牢入口,期待有人能够进来拯救他们。

    到了中午,李家终于迎来了曙光!李家李纪雅带着一个丫鬟提着一个包裹进了地牢。只见李纪雅穿着一身淡紫色的云锦华服,头上戴满珠玉,隔着地牢的栅栏,在吴氏和李光学面前蹲下来。

    “爹,娘,女儿昨天收到你们派人传过来的消息,就立马去找舅舅了,结果舅舅这两天都不在家里,我没找到他。我接着去找外公外婆,但是外公外婆身体抱恙,也无法出府为你们打点。是女儿没用,你们出事了我一个后宅妇人也想不出好的办法。不过你们放心,我回去后等舅舅回家,就跟他想办法救你们,外公外婆也不会不管你们的,今早还叫我给你们送来路上的盘缠,你们尽管放心上路,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接你们回来。”

    看来李家指望吴家救人的美梦破碎了,吴家众人明显就是在躲着李家。魏薇李子为在角落里看着李家人跟李纪雅互诉离别衷肠,场面颇为凄惨瞬时又引起了一片哭声,李纪涵和李纪云还不停地对她姐姐说,一定要快点救她们出去,李纪雅都是含含糊糊地答应着。

    李纪雅把包裹给了吴氏,伴着李家众人的殷殷叮嘱和热切期盼,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他们不知道,其实李纪雅心里暗恨自己娘家拖自己后腿。她本来在吴家是最受宠爱的孙媳妇,她还想好好笼络住舅舅外公外婆,以后挤下大嫂当吴家的宗妇的。她本来胜算很大,结果现在李家现在犯了事,她以后在舅家就算还能被长辈喜欢,也不可能竞争到宗妇的位置了。

    都怪娘家不争气,她其实不是蠢人,舅舅一家现在的做派,明显就是不想被李家的事缠身,她尽尽心装装样子尽到孝顺女儿的心意,让外公外婆看到她的孝心,回去再去外公外婆面前哭诉娘家的不易,尤其娘是外公外婆的亲女儿,外公外婆这次狠心牺牲她没能救她一定心怀内疚,她一定要让这份内疚为自己所用,重新巩固自己的地位!

    李纪雅是压倒李家的最后一根稻草,李家众人都以为只要吴家人出现,就一定会把他们马上救出去,现在听了李纪雅的话,隐隐知道自家这次没救了,一定会被流放了。

    据说他们会被流放到青海西疆无人居住之地,那里多是盐碱地,基本寸草不生,去那日子以后怎么过啊,众人心如死灰。

    大房3岁的孩子哭了,李纪青和周氏这对父母都无心再哄了,一直任他哭够了自己止哭。其实周氏也在默默期盼自己的娘家人能够听到消息过来探望自己,但是他们目前也没有来,以周家太医的人脉资源,知道她出事是很快的事,现在没人来看自己,那基本就是没希望了。

    还有二房李纪平的妻子刘氏,也在想自己的家人会不会来探望自己,但是想着自己爹只是京津城里芝麻大的小官,不说难以及时听到消息,就算知道消息也无能为力,想到的瞬间也就不抱希望了。

    李子为和魏薇见督察院能放李纪雅进来,都抱着微弱的希望期待木木和福叔能够进来探望他俩。结果一直到地牢彻底暗下来也没等来他们。不过也能理解,李纪雅毕竟是官眷,能够有门路和足够的钱财开路进来看人,而福叔他们只是一般老百姓,想进督察院的地牢,谈何容易。

    第二天众人是被督察院的狱史叫醒的,狱史开了牢门踢打着把他们叫醒,接着说道:“都别睡了,赶紧上路吧,赶紧的,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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