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信脸色一黑:“不是我下的药。”

    军医挠了挠头,讪讪地说:“这样啊,咳……不过好在此药并不猛烈,对身体的危害也不大,不过这么一折腾,发个低烧可能是少不了了,将军今晚还是要多加照看一番。”

    楚信凝视着楚宜清还带着手串的手腕,叹息了一声:“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

    夜凉如水,一向不爱烧炭的楚信却命人端来了几盆银炭燃着,为的就是不让楚宜清着凉。

    可天快亮的时候,楚宜清还是发起了低烧,煎好的药也喂不进去,因此楚信只好不断换着毛巾,给楚宜清降温。

    迷迷糊糊之中,楚宜清恢复了些意识,却一时想不起来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但当身边的人温柔地将毛巾覆在他额上时,他的记忆一瞬间回溯到了接云景回府的那天。

    那天,云景也是如现在般衣不解带地照看了他一夜。

    “云景……”楚宜清轻轻地拽住了身边人的衣袖,长长的眼睫依旧垂着,在他的眼尾出留下了一片阴影,“对不起……”

    楚信换毛巾的动作一僵,眼中的嫉妒一时间无处遁藏。

    原来,哪怕是意识不清时,楚宜清想到的人也是云景吗?

    云景这个小人,何德何能能得到楚宜清的偏爱!

    “你没有对不起他。”楚信说,也不顾楚宜清能不能听得懂。

    楚宜难受地将衣袖握得更紧了,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除了卫昭……我只相信你了……不要背叛我……好不好……”

    楚信顿时怒了,他这一刻甚至忘了楚宜清还是个病人,不管不顾地反握住了楚宜清的手臂,然后像是非要和这说胡话的病人辨个是非般质问道:“什么叫你只相信他?那我呢?你的兄长楚信呢?怎么都比那个小贼可信吧?!”

    楚宜清被手上的疼痛逼得睁开了眼,但他的视线依旧是空茫的,当望向面前之人是,他又好似被卷入了诡谲的梦境中,挣扎不得。

    “兄长……”楚宜清唤着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恐惧,“我错了……放过我……好不好……”

    楚信怔住了,他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件事上没有放过楚宜清,当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楚宜清对自己的恐惧。

    为什么呢……为什么楚宜清会怕自己呢……

    是因为云景的事吗?不对……他刚回府那时,楚宜清就好像很怕他,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宜清,我不会害你的。”楚信心中酸涩难忍,但却还是放平了语气说,“试着多信任我一点,好不好?”

    楚宜清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垂下了眼眸,再度昏迷了过去。

    -

    楚宜清断断续续地烧着,直到午时才好转了些。刚好军营中还有要事要处理,楚信便暂时离开了营帐,托士兵隔一刻钟进去照看下。

    下午,士兵便来禀报说楚宜清已经醒了,还说要回府,楚信放不下心,便托人转告他晚上一同回府。

    可过了半个时辰后,士兵又来禀报,说是楚府来了人,楚宜清也要立刻离开。

    楚信坐不住了,连忙前往自己的营帐,刚一进去,便看到了云景搀扶着楚宜清往外走的一幕。

    楚信立刻阻止道:“宜清,你的身体还没好,等我忙完了我带你回府。”

    楚宜清侧过了脸,而云景虽然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挡在了楚宜清的身前:“大公子,我想世子应当想早些回府,我们就不耽误大将军您办公了,先行一步。”

    “站住。”楚信沉声道,“你个外人,没资格带宜清走。”

    这时,楚宜清站了出来,眼神冰冷地盯着楚信道:“昨日发生的事兄长还未给我一个解释,我是万不敢再留下来的。更何况,云景不是外人,是我的内人。”

    听到“内人”二字时,云景的耳根瞬间红了,而楚信的妒火也几近爆发。

    楚信咬牙道:“昨日的事是有人蓄意陷害,我会查清楚是谁做的。”

    “那就麻烦兄长好好查查了。”楚宜清说,“否则,以昨日兄长突然将我带去南康观那架势,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兄长是别有用心。”

    说完,楚宜清便握住了云景的手,云景立刻会意,扶着他往营帐前的马车走去。

    楚信死死地盯着他们二人的背影,眼神一动不动,此刻,他真正体会到了何为嫉妒的滋味。

    云景偷盗财物,得到的是楚宜清的回护,而对他这个兄长,楚宜清却满是戒备。

    他不由得想到,若和楚宜清去那件茶室的不是他,而是云景,那会发生什么事?

    或许,面对情动的楚宜清,云景根本不会克制,而会借此机会彻底占有怀中意识不清的美人,到了第二天时,再可怜兮兮地求几下,楚宜清说不定就原谅了。

    可对他呢……楚宜清怀疑他、疏远他,凭什么……凭什么!

    “砰——”的一声,桌上的茶具被尽数扫落在地,但清晰的脆响也将他几近崩塌的理智拉了回来。

    “凭什么……”楚信捡起了一块瓷片,缓缓握紧,任由其割破自己的掌心,”就凭……我是他的兄长吗……”

    因为是兄长,所以不能靠近,因为是兄长,所以只能远远看着他想要守护一生的珍宝被肆意玷污,因为是兄长,所以半点欲念都不被允许……

    想到这里,楚信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心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不,或许很久很久之前,妄念的萌芽已然被悄然埋下。

    他不敢深想,匆匆包扎了手后,便厉声吩咐道:“来人,备马。”

    无论如何,总得先把在南康观那个动手脚的人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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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楚府的路上,楚宜清疲惫地靠在云景的怀中,云景发现楚宜清又开始发热,便贴着他的额头给他降温。

    云景握着楚宜清的手,一直沉默着,楚宜清自然也察觉到了,便主动开口问道:“为何你会出现在军营?”

    云景说:“昨夜我一直没等到公子回来,我担心公子,便四处打听,但打听不到消息,于是便抱着试试的念头来城郊军营,想问问能不能找到大公子的踪迹。”

    解释完后,云景犹豫了一下,然后将楚宜清搂得更紧了些,接着才试探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宜清叹了口气,将昨日在南康观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云景。

    他所记得的,只有在茶室被下了药的事,至于后来楚信做了什么,他一概不记得了。

    但仅仅是这些已足够令人怀疑了,云景更是气愤地问:“公子是怀疑这是大公子做的?”

    楚宜清摇了摇头:“不,但此事,兄长想必也并非完全无辜,至少他带我去南康观应该是别有用心。”

    “可刚刚他看公子的眼神,可不像是看弟弟的眼神!而当我带走公子时,他眼里的嫉妒可一点都不加掩饰呢!”云景冷冷地说,“他对公子的心可并不清白,只恨我今日才发现,卑鄙……”

    这回,楚宜清没有反驳。

    他想起了前世时楚信将他赶出府时的场景,他不由得思索起来,那时的楚信,又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呢?

    难道……那时的楚信,已经对他生出了觊觎之心吗?那将他逼到走投无路,是为了割舍掉这种荒诞的情感,还是想日后更完全地控制他的身心?

    是啊,他想起来了,他被裴承允带回府后,楚信又来找过几次他,说要带他回去,只是那时他严词拒绝了。

    感受到怀中的人正轻微地发着抖,云景立刻将外衫脱了下来盖在了楚宜清的身上,但他很快就注意到,楚宜清似乎是在因恐惧而发抖。

    云景慌忙亲了亲楚宜清的唇,温声安抚道:“就是楚信心思不正,他也是公子的兄长,况且卫国公还在,他没发做什么,公子莫怕。”

    “可我不是……不是他的弟弟……”楚宜清闭上了眼。

    云景连忙保证道:“这件事你知我知,他不可能知道。我不会说,我会一直护着公子。”

    楚宜清睁开了眼,目光在云景漂亮的脸上流连了一会儿,随后便无奈地苦笑道:“云景,我有时真的看不透你,明明是我抢走了你的一切,你为何还要护着我?”

    云景笑了笑,眉眼弯了起来,然后他便又亲了一下楚宜清的唇瓣。

    “因为我深爱着公子。既然公子抢走了我的人生,那作为补偿,我就抢走公子吧。”

    楚宜清眨了眨眼,释然一笑:“好……”

    “不够哦。”云景狡黠地勾起了唇,指尖滑过楚宜清的唇瓣,“公子方才既然承认了我是公子的‘内人’,那我大方点,不要公子八抬大轿来去我,但至少在卫昭面前,我可以毫无顾忌的亲公子,对吧?”

    楚宜清被这话逗得莞尔一笑:“可以,他说最迟今晚便回,那时你若是想亲,便亲吧。”

    “那现在呢?”云景凑近了楚宜清的唇,二人气息相交,“公子没说不可以,我就当公子答应了。”

    说着,也不等楚宜清回答,云景便肆无忌惮地吻了上去。

    楚宜清仅仅失神了一瞬,便搂住了云景的腰,尝试着回应这个包含爱意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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