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请用茶!”见萧离廷迟迟不伸手,端着茶盘的小厮在萧离延的示意下又说了一遍。

    萧离廷笑了一下,抬眼看向萧离延,刚刚好对上他紧张地盯着自己看的双眼。

    被抓包之后,萧离延有片刻的慌乱,很快又把表情换成了询问,同样笑了一下之后问道:“大哥不喝茶,看着弟弟做什么?”

    萧离廷摇了摇头没说话,伸手随便从茶盘里端起了一个茶杯,果然用余光看到摄政王妃微不可见地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看起来问题应该就在茶水里,而且无论他选哪杯茶都不会影响他们的计划,也就是说这里面的东西是专门针对他一个人的。

    薛神医已经被他的人控制起来并连夜送走了,不可能有机会跟外面联系;昨夜的事情他也封了所有知情人的口;那个小姑娘虽然看起来比他更加不想让人知道她解了他的毒,但他仍然让人监视着她,反馈回来的消息就是她竟然一直在屋里睡觉。

    综上所述,他身上剧毒已解这个事儿外人应该还不知道,所以这茶水里的东西应该是对正常人无效的。

    想清楚了这一点,萧离廷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然后不意外的在那对母子眼里看到了兴奋、欢喜与如释重负。

    把玩儿着手里的空茶杯,萧离廷垂下的眸子里满是嘲讽,还有释然。

    这杯茶断绝了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念想,哪怕一穿过来就要面对被送到寺庙的境地,弄清楚这是个什么所在之后他也没有心生怨怼,因为命格这个东西古人有多相信他是知道的。

    在那些作为只能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婴儿的时间里,他一度以为这个身体的爹娘是迫不得已才会把他送走的,因为跟着来照顾他的人实在是太尽心尽力了,把他照顾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所有美好的幻想全都破灭在六岁的那个午后,当那块桂花糕被他吃进嘴里后,随之而来的剧痛虽然没有当场要了他的小命,但却扼杀了他心中所有对于家人的美好幻想与期待。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父王陆陆续续给他送来了很多人,这些人都是在各个领域都有一技之长的人,有的是来给他上课的,也有的是来为他服务的,总之周到得很。

    最初他接受起来还有些警惕,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接受了人家的好处就要有相应的付出。

    只是随着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深,他渐渐从每次都在固定时间出现的父王身上感受到了隐忍的父爱。

    后来他有了自己的班底,父王送来的那些人也有许多被他折服,愿意留在他身边为他效力,除了身体里时不时会出来刷一刷存在感的剧毒,还有那抹始终活在他记忆深处的倩影,他甚至觉得穿越后的日子比之前还要惬意。

    虽然当年中毒的前因后果他早已查清,但为了那个对他尽心尽力的父王,他选择了隐忍不发,至于世子之位,他从没看在眼里过,之所以在明知道自己活不长的情况下还占着那个位置,他想的也只是隔应隔应他的好母亲和好弟弟。

    然而今天他们对他的再一次下手,直接帮他从心里剥除了对他们的亲情,既然没有了情分,那么以后做事也无需顾忌了。

    只是……萧离廷下意识地抬眼去看萧承毅,就见他正盯着自己手里的茶杯看着,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嗯?难道说……萧离廷默默收回了视线,垂眸自顾自地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脑子里却再次琢磨起了手下人收集回来的昨晚那个小姑娘的有关信息。

    身份证-563743675

    出身伯府的嫡小姐,母亲又身价不菲,还曾经得过不少名师的。只可惜命不好,亲娘死的太早,亲爹又是个糊涂的,任由自己兄弟拿着老婆的钱欺负自己的孩子。

    直到被抢了订了娃娃亲的相公,大病一场后才强势崛起,撺掇着亲爹退了婚、要回了母亲的嫁妆,再不当一棵受尽欺负的小白菜。

    呵呵,有意思,都说老实人被欺负急了也是会黑化的,这小姑娘不就……是么?

    ???

    大病一场?性情大变?这个梗为什么这么熟?难不成……她跟他是同样的情况?

    这个猜测一经出现,他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脑子,承安伯府,季!

    萧离廷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他都能感受到它在他的胸口里撒欢儿的动静,一定要弄清楚季三小姐的名字,越快越好!!!

    知道对面有两个人正在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所以哪怕萧离廷心里已经像有几百只小耗子在挠来挠去,面上却丝毫不显。

    一屋子四个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气氛沉闷至极。

    “王爷,世子爷的东西已经全部收拾好,也装上了车,随时都可以启程了。”门外有侍卫大声禀报。

    “嗯,知道了,你先候着。”萧承毅从自己的思绪里抽身出来应道,然后转头看向萧离廷:“廷儿,即刻启程的话,你的身体可受的住?”

    “儿子的身体无碍,父王无须担心。”萧离廷回答。

    既然萧离廷说自己没问题,萧承毅也不再耽搁,立马吩咐下去即刻启程回京。

    “父王有话对廷儿说,你随父王一辆马车。”站在山门前,萧承毅指着最前面一辆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对萧离廷说。

    “是,父王!”

    “萧承毅!”摄政王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出了摄政王的名字,她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下水来,“你让他上这辆车,是把我置于何地?”

    “能把你置于何地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萧承毅说完,干净利落的跳上马车,对萧离廷伸出了自己骨节分明的粗糙大手。

    “母妃,儿子想跟母妃好好聊聊,母妃就坐儿子的马车吧!”之前在寺里被萧承毅直接掐断了他的绿茶梗,这次萧离延半分多余的动作都没敢做,半句茶里茶气的话也没敢说。

    摄政王妃尽管气恼,但萧承毅已经坐进了马车里,当着这么多侍卫下人的面儿,她也不敢过分闹腾,否则丢脸的一定是她。

    气哼哼的上了萧离延的马车,摄政王妃的心气儿始终不顺。

    当马车离开了坑坑洼洼的山路,不再那么颠簸,速度也加快了不少之后,萧离延才阴恻恻地开口问他娘:“母妃,你说父王该不会察觉到什么了吧?”

    摄政王妃听了这个问题就是一愣,她几乎立时就想起了萧承毅对她说的那几句话。

    “应该不会,”定了定神,摄政王妃分析道:“以他宠那个孽子的程度,要真发现了咱们动的手脚,还能让咱们娘儿俩活着么?”

    “可是,”萧离延眉头紧锁,“父王从今早开始对咱们的态度完全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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