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我要做门阀 >第六百八十九节 喝热水运动(2)
    不知不觉之中,长安城的贵族,尤其是外戚勋臣们,忽然流行起喝沸水了。

    不拘饭前饭后,还是休息闲暇之时,都能见到贵戚们,深深的抿了一口下人端上来的沸水,也可能是茶汤,一口闷下,然后大呼一声爽快

    便是宰相家里,也不例外。

    刚刚拜相,受封澎候的刘屈氂,此刻就捧着一个茶碗,细细尝着刚刚煮好的茶汤。

    放了姜和少许盐的茶汤,喝着有些微辣,然而,为了长寿,哪怕刘屈氂这个北方人也是顾不得许多了。

    “张子重的奏疏,光禄勋看过了吧”刘屈氂轻声问着端坐在自己对面的韩说。

    “不瞒君候,说已然看过了”韩说笑着看向这位新扎的帝国丞相。

    这位丞相,虽然拜相不过十余日,但权柄却是已经重于之前的多任丞相了

    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天子已经连续将两次朝会的主持权力,交给了刘屈氂自武强候庄青翟后,汉家历任丞相,还没有谁能如此

    当然了,这也是羡慕不来的事情。

    谁叫这位澎候,乃是宗室

    而且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基层杀到长安的宗室呢

    自家的优秀子弟,杰出人才,当今天子岂能不看顾一些

    “如何”刘屈氂不动声色的问道,拜相不过半月,就获天子信任,委以重权。

    刘屈氂自是清楚,自己必须负起责来。

    朝中事务,从此若有了纰漏,那天下人和朝堂内外,可只会怪他这个丞相

    这个礼绝百僚,协调阴阳,佐理万国的宰相

    如当初平津献候公孙弘一般,必须把朝中事务和天子交代下来的任务,办的妥妥帖帖。

    “这种事情”韩说眉毛微微一动:“谁能说得清楚”

    “不过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已”

    当初,那张子重主持长安防疫,轻描淡写之间,就让一场可能爆发的伤寒之疫消弭无形。

    据说,便是感染伤寒的病患,也因其之故,能存十之八九,只有少数几个倒霉蛋,因为身子骨太弱,药石不进而夭亡

    而其在负责除疫事务时的种种措施,因之迅速在长安城里流传开来。

    现在便是长安城里的贩夫走卒也知道,感冒伤寒,可以用桂枝、生姜、甘草熬为桂枝汤,发汗解表。

    家家户户更是常备柳树皮,遇有头疼脑热,便煮水服食。

    现今就连关中的右扶风和左冯翊的百姓,也知道了这么个办法。

    一时间,各地柳树纷纷惨遭剥皮之苦。

    至于那些被其用来治疗咳嗽、伤寒的药物,譬如桔梗,现在已经成为了长安药材市场上的明星。

    医方卜噬之家,更是以其为神丹妙药,广泛应用于各类疑难杂症甚至是占卜吉凶。

    更不提,这位还是如今长安贵戚们公认的养生名家。

    都能指导天子养生,还能让天子言听计从的养生名家说的话,谁敢不听

    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韩说,现在也一样在家里按照那前些日子张子重奏疏所说,喝水必喝热水,至不济也得是白开水。

    从前习惯的饮水方法,统统抛弃了。

    便是其族兄韩骞这样沉迷于修仙的贵族,也不再接引早晚晨露,而是改喝开水。

    修仙诚可贵,但长寿更紧要啊

    可没有谁肯因为没有遵照养生名家的嘱托,以至于六邪入体,召来病痛

    “只是”韩说忽然戏虐的笑了起来:“经此一事,怕是天下方士术士,皆要恨张子重入骨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何况这是绝户计

    从前,无数方士术士,都曾经献策天子,说什么要炼长生不死药,必服晨露月华。

    当今天子,于是先修柏梁台,后造神仙台,接引晨露夜华吞服,以期长生。

    现在好了,张子重一纸奏疏,捅破了这个谎言。

    从此以后,这些术士方士,还怎么诓骗当今

    “恨”刘屈氂听着,忽然笑起来:“也要有人才能恨呢”

    “人都死光了,如何恨得起来”

    “昨日,天子下诏,赐死了宫中十余位随侍方士,还遣使去了青州,抄了好几位知名方士的家”刘屈氂感慨着道:“经此一事,困扰国朝三十余年的术士方士显贵之风,终于散去”

    “谁叫那张子重奏疏写得好呢”韩说低头道:“一沙一世界,一叶一州郡,其阳生之正,而阴生之负,正者养也,负者害也养者为元,害者为蛊,人服之入体,则阴阳混杂,病蛊无息潜入,如细作之翻越城墙,入其庙堂,暴而起之,莫能挡也”

    “而能杀阴者,独至阳也,故燧人氏钻木取火,自古以为圣王,盖其以火杀食之病蛊,功参日月,遗泽万世者也”

    “而夷狄者,被发文身,刀耕火耨,茹毛饮血,故其不能长寿,盖病蛊之生,悄然无息”

    念着那本奏疏上的文字,韩说也是嘿然道:“此论,虽未能证实,让谁人能否”

    只要没有人有证据可以推翻这个论点,那么,只要不是想着自杀,没有人会再去喝什么冷水、晨露乃至于吃生肉了。

    更何况,那张子重的这个论据,未必就没有支持的证据。

    旁的不说,韩说可是知道,在广陵和齐鲁的贵族士大夫们,嗜鱼脍,以其鲜嫩而争相尝之。

    结果就是每年都有一堆人,得虫蛊而死。

    还有会稽郡和胶东的渔民,更是流行着一种更恐怖的疫病,得病之人,常常是消瘦如柴,偏又腹部臌胀,几乎无药可治,只要沾染必死无疑。

    他当初随军南下,平南越、闽越,就见过很多类似的病患。

    这也是越人的所谓巫蛊之术的源头

    如今看来,很可能是如那张子重所言,当地的水源鱼肉里有致病的病蛊,这些人没有煮熟、煮沸就贸然食用,导致病蛊入体,就如细作潜入军营,在粮草囤积和中军帅帐之中放了一把火。

    只是,韩说是不会这么好心的为那张子重站台的。

    当然了

    “我虽不能,吾子可也”韩说在心里微笑着。

    狡兔三窟,这是老韩家的家教和生存智慧。

    所以,昨日他就悄悄的将一张自己写下来的有关南征路上记录的白纸不小心掉在了那两个傻儿子的书房门口。

    想必此刻,那两个傻儿子,已经是喜不自胜的出去宣扬了。

    这样一来,即使未来,那张子重真的成长为卫霍那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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