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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張霖冷冷地看着糜先生。三寸人間 .yanqingshu.

    這個人,被柳家請來,目的已是不言自明瞭。

    他一番呵斥,擺明着是要給張霖好看,想讓他下不了臺來。

    可張霖,能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時代裏活下來,而且還活出了一條路,證明着他絕不是省油的燈。

    他在心裏冷冷一笑,旋即朝向糜先生,凜然無畏地道:“先生口口聲聲說着學規,敢問先生對學生直呼其名,學生雖只是子爵,卻也是聖公府的學爵,先生動輒張霖,這是將斯置之何地?再有,先生左一句聖公府,右一句聖公府,聖公府尚未有學旨下來,可是先生卻彷彿是聖公親臨,卻不知這是何意?”

    “你……”糜先生暴怒,鼻翼微微聳·動着,一雙眼眸似乎要噴出火來了,直視着張霖,厲聲道:“你需懂得下尊卑纔好,在本候面前,竟敢全無禮數。”

    張霖卻依舊氣定神閒,顯得極其冷靜,他的目的,其實是想要激怒糜先生,現在看來,是已經起了作用了。

    張霖輕輕挑眉,一臉雲淡風輕地看着糜先生,徐徐道:“若是聖公府,當真有學旨,生殺予奪,學生絕無怨言,可先生是讀書人,是聖公府的學爵,學生亦是,何以先生來判我生死?”

    原本糜先生以爲自己的頭銜可以嚇住張霖,可萬萬想不到,這張霖竟還敢反脣相譏。

    看着眼前這個完全無所畏懼,俱是一點怕意都沒的少年,他簡直是怒極了。

    此刻他怒極冷笑道:“到了如今,可由不得你了!”

    說話之間,這茶坊之外,顯有人影在晃動。

    張霖只瞄了一眼,便知道有許多的軍士似乎提着弓弩,竟是將這裏團團圍住了。

    這時,那南平郡王大笑道:“張舉人不要害怕,這些都是本王的護衛,是來保護本王安全的,你們聖公府內的事,本王卻是管不着,你們自便。”

    他一副和自己無關的態度,可事實,這位南平郡王一直在打量張霖。

    從州那一篇落花記開始,這個張霖,已經太多太多次的出現在他的耳裏了,而今日,他索性趁着這一次機會,給這張霖一個了斷。

    護衛是他帶來的。

    何況這裏還有一位將軍在,郡王和這位將軍,只是壓陣而已。

    而真正出手的,乃是糜先生,糜先生畢竟是學候,他要調查柳峯之死,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所以從張霖踏入這裏開始,這一次杖責,免不了,而只要杖責,便非要讓張霖筋骨寸斷不可。

    這樣張霖以後囂張不起來了,看他還有什麼本事在京城裏生活,自然是乖乖的消失了。

    面對強勢,暴怒的糜先生,張霖則是雙眸微眯着,平靜地吐出話來:“看來糜先生要動強?”

    糜先生面色微微一顫,凜然正氣地道:“老夫不過是代表聖公府,先小小訓誡你一二!”

    張霖嘆了口氣,目光直視着糜先生,一字一句頓道:“若是學生不肯呢?”

    “來人!”糜先生厲聲道,脣邊勾起了一抹冷笑。

    這一聲令下,茶坊之外,幾個軍士便直接衝了進來,他們手持着弩箭,整裝待命狀。

    一時間,這裏的氣氛變得格外緊張,似乎張霖走進了一個死衚衕,下一刻便會命葬於此。

    張霖卻是嘴角微彎,一笑道:“他們可制不住學生。”

    在喫下了那周默的丹藥,張霖的力量可是大得很呢。

    “是嗎?你若是頑抗,倒可以試試看。來人,將此人制住!”

    一個軍士已大喇喇地欲衝前,他伸手想要將張霖抓起。

    張霖又豈是好惹的?不等那人衝來,身手如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擰。

    呃……

    這軍士頓時疼得黃豆大的冷汗冒出來,忙捂着自己的手,一臉痛苦地單膝跪下,口發出痛吟聲。

    “嘶……”

    “大膽!”南平郡王立即制止陳凱之,嘴角隱隱抽動着,冷笑出聲:“張霖,你好大膽,你和這糜先生爭吵倒也罷了,爲何要傷本王的軍士?真是豈有此理,你這樣將本王不放在眼裏嗎?來人……”

    “在。”

    外頭似有許多武士,一齊應命。

    張霖的目光掃過所有人的面孔,他明白,這是圈套,從一開始,這些人早謀劃好了。

    南平郡王早想殺他,此刻正好可以尋個理由除掉他。

    張霖卻依舊沒有收手,而是狠狠地踹開面前的軍士。

    “砰……”

    那軍士被張霖直接甩出幾丈幾外,併發出了痛叫聲。

    糜先生見狀,斂去心頭的怒意,不禁瞥了郡王一眼,倆人對視一眼,眼眸裏都是閃露着得意之色。

    下一刻,糜先生面帶着微笑,道:“張霖,你既是有學爵在身之人,卻是何故,竟敢如此放肆?聖公府早有明令,讀書人需克己復禮,不得輕易衝撞軍士,你這害羣之馬,靠着幾篇投機取巧的章,矇蔽了聖公府,竊奪了子爵之位,現在,不但殺了柳峯,更是膽大包天,頂撞老夫,傷了東陸的軍士,你……可知罪嗎?”

    ………………

    在州的鎮東門,驛道的盡頭,一輛馬車正瘋狂地奔跑而來。

    坐在馬車裏的一個儒生,此刻已是焦灼如焚。

    自領了學旨,他一路西行,好不容易抵達了關東之地,原以爲不必急於一時,可誰料,前幾日卻得到了從州來的消息。

    糟了,要出事了啊。

    前來報信之人,亦算是州城頗有名望之人,他說的話,理應不是假的,也即是說,今日便是柳峯的頭七之日,那位張先生,可能已經去了柳家了。

    無需質疑,這柳家人必定恨透了張先生,自然會刁難他,恐怕張先生此去,凶多吉少啊。

    這儒生想到這裏,已是不寒而慄,於是他不敢耽誤,這兩日,速度加快了足足數倍,日也不歇,吩咐車伕火速趕往春南城。

    終於,抵達了鎮東門,這儒生卻依舊不敢停歇,這份學旨,在頒佈時,特意有過吩咐,一定要送到,若是那張霖出了絲毫的閃失,那可完了。

    他氣喘吁吁的,忙命人去問了柳家的位置,隨即吩咐道:“快,要儘快!”

    馬車重新啓動,風馳電掣一般,朝着內城的方向滾滾而去。

    …………

    此時,在白雲峯下,吉日吉時已至。

    突然,鐘聲響起,這悠揚的鐘聲,頓時充斥了整個學宮。

    在明倫堂裏的楊業,正在爲那張霖擔憂不已,今日乃是柳峯的頭七,本以爲張霖是不會去的,誰料卻從郭德行那兒得知,張霖正午告假了,這看來定是去了柳家了。

    聽了這個消息,他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傢伙,還真是惹事精啊。

    這樣的場面,他還真敢去,簡直是不知死活呀。

    心裏這樣想着,便忙打發了人,想去問一問那柳家的情況。

    楊業憂心忡忡的,可是他在心裏不斷安慰自己,光天化日的,柳家料來也不敢造次吧。

    心神不寧都喫着茶,卻突的聽到了天人閣的鐘聲,頓時將他拉回了現實。

    鐘聲又起?

    是天人閣的方向……

    楊業一呆,哪裏敢怠慢,忙心急火燎地趕到了天人閣的山門,這山門外,早有人聞訊而來,無數人發出了驚呼的聲音。

    呵……現在天人閣在前些日子已放過了兩次榜,楊業漸漸的也習以爲常了,畢竟習慣成自然嘛,因此聽見這裏的師生髮出驚呼,他卻顯得很淡定。

    不是放榜嗎?算再放了一篇地榜,老夫……也受得住,諸師生還是不夠淡定啊,老夫現在是見得多了。

    他一出現,人羣便自動地爲他分開了道路,他其實心裏還是極爲期待的,可面,卻是一副閒庭散步的模樣,等到了曉諭亭,定睛一看。

    楊業那原是風淡雲輕的臉,卻是驟然一繃,而後像是見鬼似的定格住了。

    下一刻,兩腿一軟,啪嗒一聲,他跪了!

    我的天!

    是兩篇章入榜,而且,竟都是地榜,其一篇,乃是之前那張霖所寫月想衣裳花想容,而另一篇……

    楊業瞪着眼睛,卻是感覺天旋地轉,又感覺自己竟是無法呼吸。

    另一篇是《落花記》!

    落花啊,石頭記可是一本話本啊。

    這本《石頭記》竟是入了地榜呀!

    楊業俯仰着身子,依舊一副活見鬼的樣子,老半天,他還沒回過神來。

    猛地,他才又想起,這兩篇章,竟都是同一人所作。

    天……

    張霖……

    邊不少師生,都不覺得楊業的舉動過於失格,一時間,已是議論紛紛。

    甚至有人道:“這張霖,已有三篇章入了地榜。”

    “三篇……”

    有人驚駭莫名,倒吸一口涼氣的模樣。

    “這……豈不意味着,即將要入聖了?”

    “要入聖,哪裏有這樣簡單?天榜的章,有多難得?只是三篇地榜章,足以名垂千古了。”

    “哪怕,那張霖本是兩榜進士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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