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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此時,張霖的渾身下已是騰騰的冒起了水汽,體內的氣運轉似乎也已至極限。 .

    這等騎射,對於體力的要求,實在太高了,可張霖依舊毫不猶豫地再次彎弓,目光看着遠處,微微一閃,一箭射出。他無心去看是否了靶心,馬兒已將他風馳電掣一般地帶走。

    隨即,身後爆發出了更加瘋狂的喝彩:“又了……又了!”

    第九盞燈籠已經升起。

    現在,似乎每一個人都在期待着這第十箭。

    還是已在張敬的攙扶下走出了綵棚,他的額頭已滲出了細細的汗粒,可她無暇顧及,只專心地遠遠眺望,看着那空飄起的九個燈籠,也不禁爲之咋舌。

    接着,目光一轉轉,又是落在張霖的身,在粼粼光芒下,張霖衣袂飄飄,英姿勃勃。

    在場的所有考生,現在似乎已可以忽略不計了。

    所有人都緊張地盯着那在場奔馳的人馬。

    張霖又射出了一箭。

    第十箭。

    啪的一聲,箭羽在箭簇了紅心之後,瘋狂地擺動,發出了嗤嗤的聲音。

    而後,歡呼聲衝破了雲霄。

    這時候,已疲倦至極的張霖,整個人則是鬆了下來。

    經過了十連,他不免感覺自己的眼睛也有一些乾澀了,甚至腦子也有些迷糊不清,騎射不只考驗眼力,更考驗腦力,因爲人必須對複雜情況之下的判斷,具有清晰的認識,測算着是否逆風,一次自己是在戰馬是起是伏的時候射的目標,而該如何修正。

    若不是有周默的先前給的藥丸之力還存於體內,張霖深信自己即使用盡一生來練習,怕也未必能連射出連的十箭。

    張霖一騎絕塵,自己的馬雖別人差一些,可幸好自己每一次路過靶場,都是飛射而出,沒有刻意的降低馬速。

    反觀其他人,眼看接近了靶場,卻不得不放慢一些馬速,等到射完,方纔加速,如此快快慢慢,耽誤的時間自然不少。

    張霖依舊策馬而行,距離最後的終點還有一些距離。

    可是場外的歡呼卻依舊是震天響徹,張霖坐在這馬,也頓時有一種豪氣頓生的感覺。

    學好武藝,賣給帝王家,其實對於張霖來說,賣給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爲自己創造了足夠的價值,其他的其實都無所謂的。

    眼眸微擡,看着終點那飄着旗子的地方,張霖的心裏不禁雀躍起來。

    還有五十丈,五十丈之後,這一場騎射,對於張霖來說,算是結束。

    在張霖心裏雀躍的時候,突然,座下的官馬口裏吐着白沫,猛地發出了悲鳴,它馬失前蹄,接着,整個馬身竟是轟然倒塌。

    臥槽……

    這狀況太過突然,張霖也有些懵了。

    大哥,只差百來步而已。

    你怎麼這樣坑我?

    張霖死死地抓着馬鬃,纔沒有被摔飛出去,則是整個人隨着官馬一齊摔倒在地。

    雖然沒被摔出馬去,但是他整個人被摔得疼痛不已,面色瞬間有些發白。

    在這一刻,那歡呼聲頓時戛然而止。

    在這最後衝刺的時候,這馬……竟是喫不消了。

    那歡呼的人羣,頓時生出了一陣唏噓。

    沒到達終點,不是白射了十箭?

    這歷來武試的規矩,都是人不離馬,而現在,張霖沒了馬,即便到了終點,又能如何?

    沒按照規矩來,只能被淘汰。

    不少人已爲張霖惋惜起來,畢竟……此人的騎射功夫,實在是讓人油然生出敬佩,所有的考生和他相,都黯然失色。

    可是……輸了是輸了。

    雖然惋惜,可規矩便是如此,也是沒什麼辦法的。

    南平君王此時不禁鬆了口氣:“嚇了本王一跳,不過此人,確實值得忌憚,以後……可要小心一些。”

    遠處的王家父子,頓時從起初的震撼回過神來,此刻卻也是長長舒了口氣。

    老天厚愛啊,馬居然在這個時候喫不消了,這樣的情況下,張霖肯定是到不了終點的。

    真是老天護佑王家!

    倆父子都激動不已,尤其是王養信,突然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差一點,差一點啊,只差這一點點,是滿盤皆輸。

    三年的謀劃,爲了他這個功名,不知尋了多少關係,和人做了多少次利益的交換,總算……還是皇天不負有心人,這張霖……合該他倒黴,哈哈。

    王養信甚至可以想象,張霖摔了個嘴啃泥,一身狼狽至極的樣子。

    心裏有種忍不住歡呼雀躍的衝動,想放聲大笑,可是此刻他卻忍住了,也是假裝很遺憾地看着,只是他的目光裏卻透着欣喜之色。

    連皇皺起了眉,俏臉凝固,他朝張敬緊張地說道:“去看看,要不要緊,騎射是小事,可千萬……莫要傷身子。”

    張敬朝皇一禮,卻是壓低聲音提醒道:“待會兒,會有人報來的。”

    皇雖是略有擔憂,卻深以爲然地頷首點頭,經張敬這麼一提,才意識到,自己是關心得有些過份了,如是被別人察覺,這是於張霖不利的。

    於是他擡眸,遠遠的看了遠在遠處棚的李王一眼,卻見李王端坐不動,寵辱不驚。

    身後幾個考生,一見張霖馬前失蹄,頓時大喜,感覺終於輪到了他們表現的機會,於是一個個拍馬,想要迎頭趕。

    張霖倒沒有摔傷,只是壓在馬,整個人被摔得有些疼,不過此刻已經緩過來了,可驚險依舊存在的。

    他心裏痛罵,這麼多的心血,結果特麼的這馬兒不濟事。

    可能是方纔他跑的過急,這官馬本不神駿,一路都在衝刺,因而終於喫不消,這才體力耗盡。

    這倒地的馬兒,依舊還在悲鳴,四肢刨着地,嘗試着想要站起,張霖看着遙遙在望的終點,事到如今,還有機會嗎?

    他腦子裏瘋狂的算計着,完全將所有的惋惜聲排斥在外。

    終於,他似乎已有了主意。

    “既然來了,一定要贏,至少也不該辜負武先生的美意。”一想到這裏,張霖便熱血涌,接着,他居然生生地將馬鞍和馬鐙給卸下來,隨即對着馬兒道:“對不起了,馬兒兄,明年的今日,我來祭奠你。”

    張霖說着,居然生生地將這馬抓起,這馬兒頓時瘋狂地嘶鳴起來。

    若是那種高品種的駿馬,多是以西域的高頭大馬爲主,一般重達一千五百斤以,可張霖的官馬,卻屬於蒙古馬的品種,體型矮小,不過是七八百斤而已。

    可即便七八百斤,張霖完全舉起,卻依舊感覺這沉重如山的力量,幾乎要將自己壓垮。

    他不斷地呼吸着,臉憋得通紅,而後終於……站定……

    場外,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幕,每一個人臉的表情都定格住了。

    見過人騎馬,沒見過馬騎人啊。

    可……這不可思議的事,竟是發生了。

    張霖不斷地調整着呼吸,死死地撐起馬腹,兩腿站起,卻有些顫抖,即便自己力大如牛,可體力也是有限的,他嘗試着,搖搖晃晃地一步走出。

    呼……

    接着,走出第二步。

    第三步……

    “什麼……”

    剛剛纔鬆了口氣的南平郡王,突的眼眸一緊,看着那出人意料的一幕,在棚子裏也是坐不住了,他豁然而起,直接踢翻了身前的案牘。踉踉蹌蹌地從棚子裏出來。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那被馬騎着的張霖,突然發現,這個世界瘋了。

    “不對,不對,他這樣不合規矩。”南平郡王忍不住冷笑。

    看着這校場的張霖,南平郡王有一種震撼的感覺,這個在自己眼裏,不起眼的小人物,現在所迸發出來的韌性和超人的力量,連他都不禁心底一顫。

    “殿下……”糜益哭笑不得,瞠目結舌地看着這一幕,隨即道:“規矩之,是人不離馬,可無論是人騎馬,還是馬騎人,只要沒有離開,那麼……也不算不合規則的。最重要的是……”糜益倒吸了一口涼氣:“現在這麼多人親眼所見,在洛陽人眼裏,今次武試第一者,舍陳凱之其誰,您看,這麼多王公大臣,都看得如此真切,兵部那兒,會敢判定無效嗎?”

    結果可以不用想了,絕不敢!

    即便張霖和兵部尚書乃是殺父之仇,兵部尚書也絕不會冒天下之不韙,宣佈無效。

    武試的本意,本是爲國掄才啊,誰敢判定無效,只怕滿朝武都會不滿了。

    南平郡王沉默着,一言不發,他咬着脣,似乎也很清楚糜益的話是很有道理的,他不得不承認,算自己是主考,也絕不敢宣佈無效。

    若是如此,這可是真正的人神共憤了。

    南平郡王忍不住一聲嘆息:“那位方先生,還真是……鬼神莫測,他說的很對,本王近來諸事不順,這……真是遇到了災星了,快,快給本王修書,無論如何也請方先生來京師見本王一面,給本王備厚禮,請周先生代本王去走一趟,記住,一定要客氣,萬萬不可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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