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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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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湍急的河水滾滾東去,那波光在朝陽下,閃動着光芒。

    此時,在這碼頭,一隊隊東山郡王府的人馬浩浩蕩蕩地出現。

    幾輛馬車停在了碼頭不遠處,遠處的河道,則停着巨大的官船。

    東山郡王陳德行已下了馬車,他一年前長高了一些,一身蟒袍,顯出着獨有的貴氣,卻是急匆匆地走到了後頭的一輛馬車前,帶着幾分敬意道:“恩師,到了。”

    於是車簾子緩緩捲開,卻見一個穿着樸素儒衫的年男子自這華貴的馬車鑽出來,他手裏,還攜着一柄破舊的油傘。

    他慢吞吞地下了車,面一絲不苟的樣子,朝陳德行頷首點了點頭:“殿下,有勞。”

    “哪裏。”陳德行眼睛有些發紅,看着這位和自己朝夕相處,教授了自己許多做人道理的‘恩師’,心裏不禁溢出不捨,便帶着幾分動容地道:“恩師當真要去京師嗎?若是恩師不願,其實……學生可以修書回絕那南平郡王的。”

    這位渾身看起來帶着仙風道骨的老者,正是張霖的師叔,方吾才。

    方吾才卻是一臉淡然的樣子道:“哎,老夫本也不願去的,無奈何南平郡王三請五請的實在盛情難卻啊,更何況老夫在洛陽也是有一些故友的,許久不見,也好去拜望。”

    陳德行詫異道:“恩師在洛陽還有朋友,怎麼學生不知呢?”

    方吾纔信口道:“這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難道老夫只和那天人閣的首輔大學士楊彪有舊,也需四處囔囔?你將恩師當成了什麼人?還有天人閣的蔣學士,也一直想向爲師指教,爲師……難道也和你說?”

    臥槽……

    陳德行身軀一震,目光頓時閃閃生輝,臉似是因爲激動而抽了抽,卻是老半天的說不出話來。

    連那幾朝元老楊學士,還有名震天下的蔣學士,也和自己的恩師關係匪淺?

    他崇拜地看着陳德行,若說以往,他可能還會對恩師的話帶着幾分懷疑,可自從北海郡王派了人來,哭着喊着要求恩師去京師指點他,陳德行方纔知道,自己這個恩師,愈發的難測起來。

    陳德行便道:“恩師,若是見了楊學士,一定要代學生給他問聲好,學生對他歷來是極仰慕的。”

    “好了,好了。”方吾才雲淡風輕地擺擺手,才淡淡道:“你呀,是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也罷,爲師去了。”

    陳德行忙隨方吾才一道了碼頭的棧橋,官船已搭了板子,方吾才站在板回眸看了一眼陳德行,身的舊衣迎風飄飄,衣袂吹得捲起,可他只夾了夾腋下的油傘,道:“殿下,好好讀書。”

    陳德行乖巧地點頭:“是。”

    方吾才便回過身,繼續朝着官船走去。

    陳德行凝望着恩師的背影,又忍不住想要瀟然淚下了。

    突的,方吾纔回眸,陳德行精神一震,忙前道:“不知恩師還有什麼吩咐?”

    方吾才朝他嘆口氣,捋着頜下的長鬚道:“是有一件事要交代。”

    陳德行快步前,一副聆聽教誨的模樣。

    方吾才道:“往後啊,少和人說你是爲師教出來的。”

    “啊……”陳德行淚如泉涌,可憐巴巴地道:“莫不是恩師……您這是……要和學生恩斷義絕?”

    “不。”方吾才道:“只是低調而已,你已很了不起了,若是別人問你,這般的滿腹經綸,是從何而來的,你若是報了爲師的名號,爲師會很不好意思的。”

    陳德行被方吾才的精神所感動,連連點頭道:“是。”

    方吾才這才了官船,扶着船舷,遠遠眺望着依舊還留在棧橋的陳德行,等官船徐徐而動,大船順江而下,方吾才卻彷彿長出了一口氣的樣子。

    遙望着那碼頭的黑點,他面無表情,對這裏,雖有留戀,卻毫不猶豫地奔赴遠大的前程。

    …………

    按着朝的規矩,張霖得了官銜,需去吏部點卯。

    所以這天的一大清早,鄧健便領着張霖到了吏部。

    按着朝的規矩,張霖得了官銜,需去吏部點卯。

    所以這天的一大清早,鄧健便領着張霖到了吏部。

    按着朝的規矩,張霖得了官銜,需去吏部點卯。

    所以這天的一大清早,鄧健便領着張霖到了吏部。

    洛陽的部堂,大多都顯得陳舊,因爲都是在五百年前的基礎修修補補的,即便是實在修補不了了,也只能按着原先的規格重建。

    可這吏部,乃是各部之首,張霖進去,發現即使只是裏頭的一個小吏,也都是趾高氣昂,不將任何官員放在眼裏。

    張霖也懶得理會,點卯之後,算是有了官籍,隨即便奔赴翰林院。

    他是新翰林,頭戴着二梁冠,身穿着簇新的儒服,如此的裝扮,配他那張俊秀的臉孔,更顯得雅了。

    這翰林院佔地極大,機構林立,他尋覓到了點籤房,信步進去,又在翰林院點卯之後,只聽這負責點卯的吏道:“按規矩,新任翰林該去見大學士,大學士的公房在此不遠,直行即到。”

    張霖頷首,這翰林院裏有自己的恩師,還有自己的師兄,也算是有不少熟人了,因而心情還算輕鬆,他點了點頭,朝這吏作揖:“多謝。”

    這反而使吏變得很不好意思起來,忙起身回禮:“大人客氣。”

    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張霖卻不在乎,所謂禮多人不怪,一世,自己可是做銷售的,逢人三分笑,見了醜男叫帥哥,見了保安叫大哥,管你身價幾何的,都是張總、王總、劉總的叫着,這在一世,早是行規了,這毛病,改也改不了。

    人嘛,謙虛一點不是壞事,如這吏,你明明他身份高貴得多,可客氣客氣一番,人家非但不會輕視你,反而覺得你彬彬有禮,心裏自然也親切了幾分。

    人是決不可將人看低的,如一世,在大單位裏班的,哪怕只是個臨時工,或者只是個看大門的,或許都有可能和單位裏的大領導有一些瓜葛,否則憑什麼別人做不了臨時工,而讓他來呢?

    張霖甚至敢說,在這翰林院裏,說不準真正和那些學士親近的人,未必是下頭這些侍學、侍講,或是修撰,反而是這些吏,十之八九是學士們的耳目或者親信。

    因爲對於任何同是官身的人,即便在學士眼裏,你只是一個小小的屬官,他也未必肯讓你表現的太突出,畢竟大家都是官,總是存在着或多或少的競爭關係。

    而吏不一樣,吏表面身份卑微,可正因爲如此,官長們卻可以放心地任用,使喚起來,也無後顧之憂,他們做的事雖然繁瑣,卻又是極好的耳目,更是執行官意志的主要對象。

    張霖朝他一笑,客氣歸客氣,卻也不能客氣得太過份,朝他點頭,便告辭出去。

    一路直行,這翰林院向北而開,大門有三重,第三重門曰:昌門。

    張霖一見到昌二字,便覺得格外的親暱,進入了頭一進便是署堂,爲七開間的廳堂,堂理論是有大學士、侍讀學士、侍講學士分座,可事實,這裏只是一些小翰林坐班,學士們有自己的公房,往往極少出現在這裏。

    往東有五間廳,曰:編檢廳,是校對詔書和公的地方。而西邊五間廳,則是讀講廳,則專門爲筳講備課之用。

    再往裏,又是一重宅院,東西各爲典簿廳和待招廳,再後,便是書庫,藏書用的,後堂裏還有敬一亭,過了亭便是後門了,這兒是館,以及先師祠。

    而實際,大學士的公房在最裏,和先師祠鄰而居,是一座頗爲精緻的建築,被稱之爲“西祠”。

    張霖到了西祠之外,通報之後,書吏卻讓張霖等候。

    過不一會兒,卻見從這西祠裏走出了一人來,張霖並不認得,不過瞧他模樣,想來在這翰林院裏的地位也是不低的。

    此人揹着手,走到了張霖的面前,微微一笑道:“修撰張霖?”

    張霖朝他作揖道:“下官有禮。”

    這人便笑了笑:“新官任,意氣風發,真是羨慕啊。”說着又笑了笑,才負手而去。

    張霖這才進了西祠,便見大學士威嚴地高高跪坐於此,此時正伏案,提筆寫着什麼。

    “下官張霖,見過大人。”

    大學士這才擡首擱筆,道:“老夫一直在此候你,心裏想,今日你也該來點卯,見一見了老夫了,汝乃狀元,又身兼校尉之職,小小年紀,真是不簡單啊。”

    張霖絕不會認爲自己頂頭司的司的司的幾句客氣的話,便以爲對方是器重自己。

    雖此前還沒真正在這朝混過,可張霖卻明白,學裏和官場是全然不同的規則。

    官場裏是人說話都超好聽,而學裏的人個個眼高於頂,能對你誇讚幾句,算不是真心,那也絕不會摻太多假,而在這裏,卻只是規則罷了。

    張霖謙虛地道:“哪裏的話,下官還有許多東西要向大人多多學習。”

    大學士便一笑道:“你可知道,今日有三個新翰林來見了本官……可是你分明是狀元出身,卻是最謙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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