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握拳,渾身是血。
他擡起頭,看着中年男子,竭盡全力在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
“這是我弟弟,最小的弟弟。他才十一歲,十一歲”
“他不能修煉,他天生體弱。”
“他對你們沒有任何威脅,不會有任何威脅”
重重呼出一口氣,巫金鼻孔裏噴出了兩條血水,他雙拳杵在地上,彎曲腰身,額頭重重的磕在了堅硬的地面上。
咚
咚
咚
巫金磕着響頭,一個,兩個,三個
一邊用力的磕頭,巫金一邊慘笑:“他沒有報復你們的能力,他根本沒有報復你們的能力他識字,認識很多字他還會算術,他懂記賬”
巫金擡起頭來,笑看着中年男子,扭曲的笑容看上去很醜陋。
他額頭上的皮肉裂開,鮮血順着面頰流淌了下來,他舔了舔嘴角的鮮血,乾笑道:“我沒用我害死了老三還害死了老二”
“你們想要出氣,殺了我”巫金的身體劇烈的哆嗦着,年輕的面龐扭曲到了極點,再也無法保持那醜陋的笑容。
他,也怕死啊
他還年輕,巫鐵才十一歲,可他巫金也才二十不到
正年輕,還沒享受生命的美好尤其巫戰喝多了劣酒,偷偷摸摸的、不正經的向成年的大兒子、二兒子描述過女人的美好巫金一直充滿了憧憬
他,真的不想死
他怕啊
手指哆嗦着,將身上殘破的細麻布衣撕開,露出肌肉虯結的上半身。巫金擡起頭來看着中年男子,一邊流着淚,一邊哆嗦着,一邊帶着扭曲的笑容哀求他。
“要出氣,殺了我五馬分屍也可以可是,老四他還小還小”
中年男子歪着頭,上下打量着渾身是血的巫金。
“你多大了”中年男子溫和的問道。
“二十快二十了”巫金身體微微哆嗦着。
隔着三十幾米遠,敵人呈半圓形包圍了兄弟兩個。死亡的黑影籠罩在巫金心頭,恐懼緊緊抓着他的心臟,眼前發黑,喘不過氣,巫金真的害怕。
他反過一隻手摟住了巫鐵瘦弱、冰冷的身體,巫鐵在劇烈的顫抖着,巫金強壓着心頭的恐懼,向中年男子笑着,極力的強笑着。
“我家,只有我爹和我兄弟四個放過老四,殺了我,不會對你們有任何威脅”
巫金咳了一口血。
“老四識字,懂記賬把他賣成奴隸也好,識字、懂算賬的奴隸,很值錢”
巫金看着中年男子胸口那碩大的紋章
黑霧翻滾,白色的骷髏手掌從黑霧中探了出來,幾枚染血的金幣躺在骷髏掌心。
“錢金幣老四很值錢”
中年男子手中蝮蛇頭木杖輕輕點擊着地面,他歪着頭,認真的看了看巫金,然後陰着臉搖了搖頭。
“真是讓人羨慕的兄弟情深好多年前”
擡起頭來,中年男子笑了笑。
“呵,多少年前的事了嗯,似乎,也曾經有人這樣護着我”
“兄弟情深哪我都快被你們感動了”
搖搖頭,中年男子堅定的搖了搖頭:“可是,斬草要除根哪”
“在這窮得掉渣的破地方,快二十歲的半步感玄最多四十歲出頭的重樓境呵,你當我蠢啊”
四周二十幾個敵人低聲的咕噥起來,中年男子的話引發了他們心頭的不安。
怎麼看,巫家這父子幾個,不應該出現在這破爛地方。
中年男子舉起蛇杖,細長細長的蛇杖一點,尖銳的杖尾洞穿了巫金的肩膀。中年男子雙手用力,巫金痛苦的呻吟着,硬生生被中年男子用蛇杖挑了起來。
“可是,我家老四他什麼都不知道他什麼都不懂他不能修煉他對你們無害”
巫金雙手抓住蛇杖,艱難的笑着。
渾身血水、汗水猶如小溪,順着巫金的雙腿流了下來。
巫鐵癱坐在地上,四周大大小小的水窪已經被巫金的血水染紅,數百隻圓形帶觸手的,柔美散發出白色熒光的小生靈吞入了血水,白色的身體同樣被染紅了。
“哥”
巫鐵毫無辦法。
他沒有任何力量。
眼前滿是血色,濃濃的黑霧從血色中翻滾出來。
慘白的,巫戰的臉,巫銀的臉,巫銅的臉,無數慘白腫脹的面孔在巫鐵面前翻滾。
時不時的,還有熊虎的臉,還有以前巫鐵見過的某些慘白麪孔不斷在他面前浮現。
巫鐵一聲聲的喊着巫金。
他知道巫金在爲了他的小命在哀求敵人。
他知道巫金在爲了他的小命而放棄拼命。
恐懼,無邊的恐懼充斥着巫鐵的每一個毛孔。
他想要嘗試着憤怒一下
憤怒就好像灰巖蜥蜴腳下的一小片夜光蘑菇,剛剛冒出頭,就被灰巖蜥蜴沉重的身軀踏成粉碎。
沒辦法憤怒。
沒有力量,連憤怒的資格都沒有。
巫鐵淚如雨下,他的面孔和巫金一樣扭曲痙攣。
“哥”巫鐵大聲的嚎哭着。
“你看,他是一個軟蛋。”巫金向中年男子笑着,很艱難的笑着。
黑色的蛇杖上居然帶着很強的毒性,蛇杖洞穿了巫金的肩膀,毒力腐蝕血肉發出嗤嗤聲。
一點一點黑色的膿血不斷從傷口裏噴出,巫金的笑容越發扭曲醜陋。
“他,是一個軟蛋一個只會哭的軟蛋他能把你們怎樣呢”
巫金極力的貶低着巫鐵。
“兄友弟恭什麼的,最討厭了。”中年男子突然很開心的咧嘴一笑:“我最討厭看到相親相愛的兄弟了。你們爲什麼不能相互仇殺呢”
“我最討厭相親相愛的親兄弟了啊。”
“兄弟什麼的”
中年男子單手挑着蛇杖,左手從腰間拔出一柄鋒利的短劍,慢慢的向巫金的心口刺了下去。
一邊下手,中年男子一邊笑看着巫鐵:“小子看啊,我要殺死你哥哥了。”
“嘻,心痛麼”
“傷心麼”
“絕望麼”
“那就大聲的哭喊出來啊”
“哭啊”
“快哭啊”
“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