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建峯的眉頭微皺,隨即道:“也沒多多少,去了給你們我娘每月郵的,剩下的差不多也就是我的生活費了。”

    一聽他每月還給他娘郵錢,霍大娘的心頓時疼的像讓刀子給割了一般,彷彿是從她的兜兒裏掏出的錢給了別人似的,她皮笑肉不笑的說,“哎呦,你還給老王家郵錢裏啊怪不得老王家那倆孩子都能去念書呢,原來是有你暗中幫襯着啊”

    霍大娘一個勁兒的強調老王家和老王家的孩子,似乎想叫霍建峯意識到,那家人家姓王,跟他姓霍的沒啥關係,他們纔是一家人呢。

    聽到大娘這明目張膽的挑唆,霍建峯的臉有點兒黑了,他涼涼的說,“海杏兒和大亂是我弟弟妹妹,我幫他們也是應該的。”

    霍大娘陰陽怪氣的說,“是呀,他們是你弟弟妹妹,有你這麼個好哥哥罩着,都能上學去了,可惜我家長生丟了,不然我這仨丫頭也能有個哥哥給掙學費,要也能去念書了”

    她說的長生,是她跟她男人唯一的兒子,大名叫霍建成,三歲的時候跟霍老太太去趕集被人販子給拐走了,當時老霍家是傾盡全家之力找了好多年,結果也沒找回來,最後沒辦法,這才把霍建峯又要了回來,算是給大房留個後吧

    只是,霍建峯要回來時,已經十來歲了,啥事兒都懂了,他雖然同意回老霍家,也同意將來給大爺大娘養老送終,但有一點,那就是不改口,因爲在他的心目中,親爹孃就是親爹孃,別人再親再好也是無法取代。

    霍大爺見霍建峯肯回老霍家來,已經很滿足了,並沒有糾結這個稱呼的問題,但是霍大娘卻總爲這事兒耿耿於懷,她覺着他要是不改口的話,就終究跟他們隔着一條心的,所以對不肯叫她孃的霍建峯也一直不怎麼好,從他進家門兒那天起就沒給過他笑臉兒,整天不是指使他幹活兒,就是埋怨他喫的太多,反正一天到晚沒個好氣兒。

    霍建峯雖然小,但是心裏明白着呢,看出大娘不待見他,所以就早早的離了家出去當兵了。

    雖然是不得不離家,但是他對霍家並沒有什麼怨恨的,大娘是對他不好,但是大爺和奶奶卻是真心實意的疼他,特別是大爺,對他簡直比他自己那五個閨女都要好,跟親兒子差不多。

    就憑這,他也就不跟大娘一般計較了。

    儘管不看好大娘的爲人,但霍建峯早就想好了,等將來大爺大娘老了動彈不動那天,他一定像親兒子似的給大爺大娘養老送終,絕不會叫他們受委屈遭罪的。

    可惜,大娘並不知道霍建峯的心思,還想方設法的想從霍建峯手裏往外摳錢呢。

    霍建峯見大娘話裏有話,似乎在擠兌他不肯供大爺家的三個妹妹唸書似的,忍不住懟她說,“我給我娘那邊每月五塊錢,跟你們這邊兒一樣,你們這邊除了我那五塊錢,不是還有我爹的烈士撫卹金嗎這兩項錢加一起,總夠小秋她們幾個唸書的吧”

    當初,霍建峯的親爹死在抗c的戰場上,政府每個月都給他們家發六塊錢的烈士撫卹金,撫卹金加上霍建峯郵來的,一個月有十一塊錢呢。

    十一塊錢在現代不好乾啥,但是在這個時代可以算得上是一筆鉅款了。一個月十一塊,一年就是一百三十多塊,供一個孩子唸書一年頂多也就花五塊八塊的哪不是了,就是仨孩子一起上學也就三五十塊錢,一百三十多去了三五十,還能剩下不老少呢,咋就能像大娘說的那樣念不起書了呢

    霍大娘一聽霍建峯提起了撫卹金,臉色頓時有點兒不好看了,撇撇嘴說,“那點兒錢好乾啥呀你奶奶有病,一天到晚的吃藥,你都不知道啊,那點兒錢光供你奶奶吃藥還不夠呢,又上哪整錢去供你三個妹子唸書去啊”

    霍老太太見兒媳婦提到了她,似乎是想叫她幫着她說幾句話,但是老太太張了幾回嘴後,終究還是沒說出來什麼,她撂下筷子,輕輕嘆一聲,只覺得心裏憋屈的都快要爆炸了

    明知道老大媳婦在哪兒信口開河的撒謊坑她孫子錢呢,可是她這個當奶奶的卻不能幫孫子,甚至連句公道話都不能說,誰叫她把人家的兒子給整丟了呢

    因爲弄丟了大房唯一的男丁,這些年來老太太在兒子和媳婦面前一直抱着愧呢,媳婦胡攪蠻纏也好,經營算計也罷,老太太都得忍着受着、受着,誰叫她對不起人家了

    霍建峯聽到奶奶的嘆息聲,一雙眼睛看了過來,老太太一看孫子瞅她呢,趕忙心虛的低下頭,又拿起筷子喫飯了。

    霍建峯又轉頭看了看大爺,卻見大爺的頭都快要低到飯桌底下去了。

    大爺本來就老實,他老孃把他的兒子給整丟後,他也跟他老孃一樣,覺得對不起他媳婦,所以也就由着他媳婦犯糊塗了

    霍建峯看看奶奶,又看看大爺,見到他倆那副心虛又可憐的樣子,終究還是不忍心。

    雖然明知道大娘說的是假的,但他還是從兜兒裏掏出一把錢來,五塊十塊一塊兩塊的都有,他抽出這把錢裏面額最大的兩張,隔着桌子遞給了霍大娘,說,“大娘,這是十五塊,你收着,等開春兒就拿着這個錢讓小秋她們幾個也上學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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