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支持正版哦,謝謝~~  又過了兩年, 外公病重逝世, 五月隨着大人跪在外公的靈位前, 眼睛卻滴溜溜地在人羣裏尋找七月的身影,恐怕七月看見弟弟黏在自己身邊會喫醋, 弟弟一旦靠近她,她就趕緊擺手趕人:“一邊去,一邊去。”

    然而,那個舅舅只露了個面就匆匆走了, 七月, 自然也是不會出現的。其實想一想也就知道了, 爲了避免養女和親生父母藕斷絲連, 人家哪怕斷六親也是不願意讓養女再看見鍾家人的。

    時隔許多年後,沒想到七月竟然也來了上海。養父母把她看得再緊, 再是如何防着她與生父母見面,但成年後卻不得不放她出去闖蕩, 而這麼巧,她也來了上海, 叫五月怎麼能夠不欣喜若狂。

    明明答應她生日那天不露面的,但到了下一週, 五月還是請了半天假, 輾轉乘車去久美子推薦的一家名爲紅寶石的蛋糕房買了一隻蛋糕, 再換乘了兩輛公交車去找七月。七月看到她手中的蛋糕, 不禁愕然:“你怎麼不是說了請你不要再來了嗎蛋糕你帶走。我們店就有蛋糕賣, 誰要你的。”說完就要來推她的蛋糕。

    五月忙把蛋糕藏在身後,陪着笑臉:“我來喝咖啡不行”徑直進去挑了個空位子坐下,把蛋糕盒放在身旁的座椅上。

    七月把菜單往她面前一甩,不無刻意地問:“鍾小姐要些什麼”

    五月對於咖啡一竅不通,只能裝模作樣地看菜單,從頭看到尾,好像只有一種美式咖啡最便宜,就指着圖片說:“我要一杯這個。”

    七月忍不住說道:“這個是不加糖不加奶的。”

    五月本來意不在咖啡,聞言就無所謂地說:“不要緊。”

    七月又沒好氣地兇她:“跟你說了這是黑咖啡,苦的你聽不懂嗎你不是最怕這些苦的東西嗎”

    五月訕訕一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小聲說:“你不要兇我,我又不懂嘍。要不你幫我點一杯吧,要甜一點的。”

    七月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了。五月兩手托腮,想等一會兒怎樣才能說服七月收下蛋糕,不敢奢求其他,只求她收下即可。

    鄰桌已有了兩個客人,看樣子像是一對母女,因爲母親說話嗓門大了點,五月無聊,就轉頭去悄悄打量人家。母親脖子上戴着一條顏色鮮豔的真絲絲巾,緊身皮褲,雪紡上衣,額頭上架着一副金邊墨鏡,此刻正指着七月的背影教訓女兒:“你看到了沒你看到了沒你要是不好好讀書學習,將來就要像這些服務員一樣出來端盤子洗碗。你願意做這樣又髒又累活兒、從事這樣低人一等的職業嗎”

    咖啡館這個時候沒有幾個客人,說話的中年婦女嗓門又大,這些話一出口,店員們無不側目而視,五月也是哭笑不得。這本不關她的事,但是七月她必須要維護,於是腦子裏醞釀着怎麼樣回嘴才能不傷和氣、又能讓那中年婦女認識到自己的話不太妥當時,七月早已像是被踩到尾巴似的爆發了,她把托盤往吧檯上一丟,漲紅着臉過來和客人開吵了:“阿姨,有你這樣說話的嗎有你這樣說話的嗎服務員怎麼了我一不偷,二不搶,憑自己的一雙手喫飯,我並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麻煩你說話注意點,哪來的優越感”她從小就是火爆性子,吵架時能不罵髒話已經很不容易了。

    五月滿臉崇拜地看着七月。她性格溫順如小綿羊,平常一點脾氣也沒有,和人家吵架時,滿肚子都是反駁的話語,卻又組織不成通順的句子,只能事後躺在牀上生自己的悶氣。今天自然也是,醞釀了好一會兒,說出來的話卻毫無氣勢:“阿姨,您說話這樣不顧別人的感受,不懂得尊重別人,你,你”

    中年婦女看看四周走動的店員們,聲音不得不放弱:“我在教育自己的女兒,說的是我自家屋裏廂的人,關儂撒事體”

    五月不知不覺間聲音也就拔高了一些:“反正阿姨您這樣說話就是不對。”

    女兒大約覺得丟人,就不住地拉着母親的衣服。那中年婦女懂得審時度勢,也就偃旗息鼓了,看七月氣勢洶洶,轉而去乜五月,嘀咕一聲:“多管閒事,喫飽了撐的,我又沒說你,沒有素質”

    五月被一句沒有素質氣得臉色通通紅,鼓着腮幫子說不出一句話來。七月看看她,臉上現出“果然,又來了,真沒出息”的神情,繼而轉臉和那個中年婦女說:“對,還是你們整天跳廣場舞、跳累了就來咖啡館蹭空調喝免費白開水的老阿姨素質高。”趁人家還沒有反應過來,得意洋洋地轉身離去,不一時又端上一杯咖啡,往五月臺子上“咚”地一放。

    五月嚇了一跳,忙說了聲謝謝,伸頭聞了聞味道,忽然驚問:“這麼苦不是說給我換成甜的嗎”

    七月頭一昂:“還是美式咖啡,我故意的。”

    五月勉強喝了幾口,又酸又苦,實在喝不下去,想叫七月過來說話,七月不理她。五月無奈苦笑,看客人越來越多,就準備買單走人,七月依舊是冷冰冰的語調:“不用了,你的咖啡免單。”

    五月連忙擺手:“我帶錢了,怎麼能叫你給我買”

    七月說:“我們店長送你的,說你剛剛幫腔幫得好。”

    五月把蛋糕留下,去吧檯和店長打了個招呼,向他道了謝,然後獨自出了咖啡館的大門。七月自然是不會出來送她的。走了老遠,再回頭看,隔着落地玻璃牆,看到七月正在收她的咖啡被子,蛋糕好好地

    放着,並沒有被拿去丟掉。雖然七月還是冷言冷語,但至少沒有當着她的面丟掉蛋糕,這應該算是進步吧。心裏這樣想着,腳步也隨之變得輕快起來。

    照舊到長風公園裏坐了坐,背了幾頁單詞。標準日本語上冊早就學完了,現在開始背下冊的語法和單詞了。上一陣子和朝子出去逛街,在古北家樂福附近一家名爲福九善的日系舊貨店裏逛了逛,朝子買了一個半舊的松下吹風機,她則以半價買到八九成新的標準日本語的下冊,當晚下班後,熬到凌晨兩三點,抄了滿滿一本單詞和語法隨身放着。

    去街邊等來公交車,車上照舊擁擠不堪,連個座位都找不到,從咖啡館到赤羽居酒屋,足足有十幾站。五月拉着吊環,把臉埋進胳膊肘裏,輕輕笑了幾聲。辛苦是辛苦,但心情卻和上一次已經大不相同了。

    嘉興城,溫府上房內。溫老爺聽兒子還有臉爲自己強搶民女一事狡辯,氣得幾乎要吐血,向老嶽喝道:“給我啐他”

    老嶽無奈,作爲難狀,終是“喀”地一聲,蓄了一口唾沫,再一伸脖子,一口腥氣得不行的唾沫便飛了過去。鳳樓躲也不敢躲,只得閉了眼睛生受了。唾沫落到額頭上,順着臉頰淌下來,心裏噁心得要死,卻又不敢舉袖擦掉,只能強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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