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一年五月初一的那天晚上,她穿着一身火紅的嫁衣走進了他的門,雖然穿得是旁人的嫁衣,頂着旁人的名頭。
“不算,那個不算,”鍾明巍聽着阿醜這麼平淡的語氣,心尖卻酸澀的實在厲害,他伸手過去握住了阿醜的手,帶着哽咽道,“我要正大光明地娶你,娶你這個人過門兒,丫頭,我可能沒辦法風風光光地娶你,我可能置辦不起奢華的鳳冠霞帔,可能連八擡大轎都請不起,我知道這輩子註定是要委屈了你,可是丫頭,我得讓人知道是你嫁給了我鍾明巍”
“嫁給你,怎麼能算是委屈”阿醜截斷了鍾明巍的話頭,她朝前挪了挪,挪到了鍾明巍的面前,她頭一次這麼大膽地捧起了男人的臉,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通紅的眼睛,“或許從前我覺得委屈,還委屈了好多年,可是自打來到寧古塔,我就不委屈了,我甚至覺得從前的那些委屈都不算委屈了。”
“鍾明巍,我不要什麼風風光光,我要你這個人,要你完完整整地只屬於我一個人。”
“都是你的,哪兒哪兒都是你的,”眼眶酸澀得無以復加,可是鍾明巍忍住了,眼淚到底沒有掉下來,他捉着阿醜的手輕輕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丫頭,這裏就只裝着一個人。”
“誰”阿醜感受着手心下鏗鏘有力的心跳,驀地就溼了眼眶,再開口的時候,都帶着哭腔了。
鍾明巍沒說話,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讓阿醜能更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心跳,他看着阿醜紅彤彤的眼睛,一邊柔聲道:“你知道的。”
鍾明巍驀地一伸手把阿醜拉進了懷裏,他緊緊地環着嚎啕不止的阿醜,又是甜蜜又是心酸,他一下下輕輕地拍着阿醜的後背,一邊柔聲道:“裏頭都是你,當然都是你。”
“哇”
下一秒,阿醜哭得更大聲了,剛纔還羞得不敢直視男人的丫頭,這時候卻死死箍着男人脖子,嚎啕着道:“你騙人你騙人我纔不信就不信你這油嘴滑舌的讀書人,我纔不信”
“不信就不信,你哭做什麼”鍾明巍無奈又心疼,一邊把懷中顫抖厲害的丫頭抱的更緊了,“丫頭,別哭了,你把我心都要給哭碎了。”
“你從前娶了多少房媳婦兒”阿醜果真不哭了,驀地掙開了他,淚眼滂沱的一雙眼死死地盯着鍾明巍看,“快說”
鍾明巍不敢看阿醜的眼,他就怕阿醜問他這些過往,可是偏生這丫頭還專門撿着這些問。
“你別不說話”阿醜不樂意,衝他發脾氣,連帶着蹬了他兩腳。
鍾明巍發現阿醜的脾氣越來越衝了,而他的性子卻越來越軟了,這麼被阿醜蹬了兩腳,他非但沒覺得生氣,反倒還有點兒擔心阿醜的腳給蹬疼了沒有。
“那你先答應了不會生氣我才說。”鍾明巍瞄着阿醜,小聲道,三十二歲的大男人慫起來的樣子很是可笑。
“行,我不生氣”阿醜咬牙切齒地道,瞧着男人這幅慫樣,越發的火大了。
“那你也不許在心裏生悶氣。”鍾明巍又補上了一句。
阿醜剜了他一眼,在心裏暗道,我就在心裏偷偷生氣怎麼着你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