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很難過。
奶奶說的沒錯,這丫頭和他是有緣分的,要不然也不會相識一場。
可是爲什麼,他們的緣分就這麼淺呢
爲什麼就只能這麼淺呢
因爲顧忌着馬車裏的食盒,龐毅這一路走得可真真是賠進了一萬個小心,短短十幾裏的路程,他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這才總算回了家。
“怎麼這麼晚纔回來”鍾明巍擰着眉看他。
“是啊,怎麼這麼晚纔回來”沒等龐毅開口,顧長林已經接話了,大喇喇地靠在被垛上,大腿瞧着二腿,懶洋洋地看着龐毅,“你小子當初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請老夫來寧古塔的時候,可沒說過要讓老夫捱餓來着啊”
“是是是,屬下在外頭被事兒給絆住了,這纔回來的晚了,屬下治罪,”龐毅忙得連連告罪,然後放下了食盒,趕着就去外堂取了粘豆包和滷肉進來,想着蒸熟了,給三人當晚飯來着,可是甫一進來就瞧見顧長林正端着大湯碗“咕嘟嘟”地扯脖子喝裏頭的骨頭湯,龐毅的臉色都變了,忙得上前去攔,“這是夫人特意讓我帶回來給爺喝的顧先生,你快別喝了”
“嗝”顧長林打了一個長長的嗝,一邊抿着油乎乎的嘴脣,一邊把剩下的半碗骨頭湯遞到鍾明巍面前,“你喝”
鍾明巍:“”
“不喝是吧”顧長林也不等鍾明巍說什麼,當下一扯脖子,二話不說把剩下的半碗骨頭湯也給喝完了,一邊放下了湯碗,一邊又伸手去拿裏頭的大骨頭,一邊啃着,一邊含含糊糊着道,“沒想到那小丫頭還真有兩下子,就衝這小丫頭的手藝,我也得再寧古塔多住些時日,嗝三年五載的都不嫌長”
龐毅:“”
眼睜睜地看着顧長林喝完了一大碗的骨頭湯,啃完了一大塊骨頭,油乎乎的手又要去拿第二塊骨頭,鍾明巍“啪”地一巴掌就拍在了顧長林的手上,一邊很不客氣地道:“怎麼還沒完沒了”
“瞧你那小家子做派,哪兒像是個天家貴胄”顧長林很是嫌棄地道,卻也不去跟鍾明巍搶了,一邊擦了擦手,一邊起身朝外面走,還舒服地打着飽嗝,“嗝嗝飯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啊”
“爺,他怎麼知道您的身份”待顧長林出了房,龐毅趕緊問鍾明巍,一臉的緊張,“他是什麼人來寧古塔又是什麼目的”
“你以爲你面子就這麼大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就真能把人家赫赫有名的名醫給請來了”鍾明巍一臉嫌棄地看着龐毅,一邊從碗裏取出了塊大骨頭,一邊繼續跟龐毅道,“顧先生和太傅是舊識,太傅離京之前交代了顧先生讓他照顧我一二,所以顧先生才願意隨你來寧古塔,要不然,你便是給他買幾百斤的燒刀子,他也不稀罕。”
“他當真是丁大人的舊識”龐毅想着丁允文沉穩老成的做派,再想想顧長林的荒誕肆意,怎麼都不覺得他們是一路人,“爺,您能肯定嗎”
“自然不會錯,”鍾明巍點點頭,一邊吃了一塊肉,一邊繼續跟龐毅道,“太傅年輕時候曾經四海遊歷,正巧就遇上了也在遊歷的顧先生,兩人一見如故、惺惺相惜,就此成了一對知音,太傅對顧先生的醫術極爲推崇,當時有意舉薦顧先生入太醫院爲官,只是你也知道的,咱們大周朝的太醫院歷來姓秦,秦律又不是個能容人的主兒,顧先生也是個心高氣傲的,太傅實在怕委屈了顧先生,後來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太傅回了京,顧先生也回了老家延社,幾十年沒有再見過面,可是交情卻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