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玄努力擠出一個不算太難看的笑來:“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告假一個月,孩子們和家長都清楚的,等到五月初,都忙完了我就回來,收拾收拾就可以重新開課了。”
“哦,原來如此,”鍾明巍點點頭,對陳清玄拱了拱手,“告辭。”
“告辭。”陳清玄也拱起了手,乾巴巴地道,眼睜睜地看着馬車的窗簾被放下了,姑娘白皙的臉再也瞧不見了,馬兒又朝前奔去,除了風揚的塵土,什麼都沒有留下。
“清玄,怎麼還不上走啊”陳奶奶在驢車裏都等得不耐煩了,探出頭來,甫一瞧着陳清玄的面色,登時就着急了,“清玄啊,你怎麼了是哪兒不舒服嗎”
“沒有,”陳清玄忙得搖搖頭,努力地衝陳奶奶擠出個笑來,一邊坐上了驢車,“就是想着一個月不回來,有點兒捨不得。”
“這有什麼捨不得的哪年不都是一樣”陳奶奶嫌棄地道,一邊又鑽進了驢車,一邊還絮絮叨叨着,“再說了,下個月不就又回來了嗎”
不是的,不是每一年都一樣的。
去年五月,那個丫頭來到了寧古塔,怯生生地敲開了他的門,那雙烏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勞駕怎麼稱呼”
從此,就不一樣了。
陳清玄回想着去年初見美芽的場景,忍不住笑了,又忍不住沉默了,他慢吞吞地甩着鞭子,有以下沒一下地落在驢屁股上。
馬車跑了一個時辰,終於在一座茅廬前停了下來,龐毅先跳下了,然後是顧長林和美芽,最後鍾明巍才鑽出來,美芽和龐毅一邊一個地扶着他下了馬車,然後龐毅就放開了手,由着美芽一個人攙着他。
鍾明巍的腿又好了不少,從前只能在地上稍稍站一會兒,現在已經能一瘸一拐慢慢地走了,這時候被美芽扶着,且又走得慢,倒也瘸得不是那麼厲害了。
“不疼了,”鍾明巍握着美芽的肩頭,衝她勾了勾脣,笑了,一邊又有點兒無奈道,“其實我都能自己走了,就是今天穿得太厚了,腿都不能打彎兒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等回去了,還得給你泡澡呢,你這一趟出來,自是經風了的,回去可得好好兒泡泡,”美芽現在最怕鍾明巍的膝蓋受涼,所以饒是天已經轉暖了,鍾明巍還是棉褲裏頭套絨褲,鍾明巍都出了一身的汗了,可是美芽卻還是一臉的不放心,“得多加點兒艾葉,還得給你煮生薑紅糖茶驅驅寒。”
“我哪兒來的寒啊”鍾明巍啞然失笑,“倒是一身的汗。”
“那也得驅,”美芽瞪着鍾明巍,“反正你得聽我的。”
“是是是,樁樁件件都聽你的。”鍾明巍含笑道,瞧着美芽額前隨風飛舞的絨發,他抿了抿脣,若不是現在是在外面,他早就已經親上去了。
“來,走這邊,那地方有雪,滑着呢。”對於鍾明巍的綺思,美芽沒有一丁點兒的察覺,她小心翼翼地扶着鍾明巍一步步地朝前挪着。
“先生,”聽着身後美芽和鍾明巍的說笑聲,龐毅一直沉默的臉,顯出了幾分難過來,他側臉看向顧長林,一邊壓低聲音小聲道,“當真就沒有法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