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那樣想的,也是那樣做的,不管是對於石榴樹,還是房中癱着的男人,那時候,她真的以爲,那個小院,就是屬於她的地老天荒。
後來,石榴樹漸漸地活過來了,雖然去年沒有開花結果,這讓美芽甚是沮喪,可是今年初春,那半死不活的石榴樹,竟然抽出了嫩嫩的小芽兒來,只把美芽樂得一蹦三尺高,現在想來,今年春天初春的喜事兒還真是不少,延社來了顧先生,能治好鍾明巍的病,她得了新名字,心氣兒甭提多高了,不僅如此,她還有了套大宅院,就在南山腳下,那麼大、那麼好,她從來都沒想過會擁有這麼好的一套宅院,實在超出她的想象,還有啊,算命先生也說了,說她命中兒女雙全夫貴妻榮
這是她有生以來最好的一個春天,只是她從沒想過,她的春天會這麼短。
“咚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傳來,美芽這纔回過神來,她一邊抹了抹溼漉漉的臉,一邊問外頭:“是陳奶奶嗎”
“不是,是我,”顧清桐站在門外道,“阿醜妹子,是我。”
“哦,是顧姑娘啊,快進來。”美芽忙道,一邊從牀上坐了起來。
“阿醜妹子,你好點兒了沒有”顧清桐端着湯藥進來,放到了桌上,一邊坐在了牀沿兒上,“外婆走不開,讓我回來給你煎藥,你快趁熱喝了吧。”
“來,喫塊糖緩緩,”顧清桐忙得遞了一塊芝麻糖給美芽,一邊含笑道,“正好剛搶來的喜糖,你多喫兩塊,沾沾喜氣兒,病自然好得快。”
“是,謝謝,”美芽把那芝麻糖放進嘴裏,登時口腔裏都充斥着香甜滋味,美芽是個愛喫甜的,但是卻也從來沒喫過這麼甜的糖,大概是給齁着了,美芽眼睛都溼了,“怎麼這麼甜啊”
“這是喜糖啊,當然甜了,”顧清桐含笑道,一邊打量着美芽,然後又道,“阿醜妹子,我瞧你氣色也不差,應該是好點兒了吧要不然一會兒你跟我一塊兒去看戲”
“這邊有唱戲的”美芽有些詫異,自她來了寧古塔就只遇見過一次唱戲的,那時候爲了聽戲,她在雪地裏愣是站了大半個時辰,腳都凍麻了,結果一回去,鍾明巍就撂了臉,好在她跟着一家學會了那麼一句戲詞兒,後來唱給了鍾明巍聽,他這才消了氣。
那是句什麼戲詞兒來着
這才過了多久,她竟都記不得了,只記得那天,漫天飛雪裏,鍾明巍把她抱得很緊很緊。
“有啊,屯子裏不是有好幾家是在這一天辦喜事兒的嗎這幾家還都算有點兒家底的,就一齊湊了錢,請了戲班子來唱戲,”顧清桐眉飛色舞地道,“聽說還是京師來的戲班子,唱得都是咱們沒聽過的曲兒呢”
“那你趕緊去佔位置吧,”美芽含笑道,“別一會兒去晚了,好位置都讓別人給搶完了。”
“沒事兒,我跟着外婆一起去聽,誰敢不給外婆讓位兒啊”顧清桐狡黠一笑,頓了頓,又蹙着眉問美芽,“怎麼你不一塊兒去聽戲嗎外婆說你是個好聽戲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