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兒夠啊父皇又怎麼能輕饒崔氏一門呢崔氏一門的人既是到了永州,便就是存着不臣之心了,這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不是我一個區區郡王能夠了結的,”鍾明峨苦澀地搖搖頭,一邊又道,“更何況,還是身上流淌着崔氏一門骨血的郡王,今時今日,不管我做什麼說什麼,只要沒對崔氏一門動手,在父皇眼中,我便是包庇崔氏一門,我這個惠郡王怕是也得做到頭兒了,說不定”
說不定,還要爲崔氏一門陪葬。
鍾明峨這話沒說完,可是廖崇武卻是明明白白。
“那現在咱們該怎麼辦”廖崇武沉聲問。
鍾明峨咬了咬乾澀的脣,再開口的時候,便就帶着三分狠戾了:“殺了那人,切下人頭,送去贛州,以作警告,若是日後外祖那邊還來糾纏,就就把外祖也一併殺了。”
“行,我去做,”廖崇武一怔,隨即點點頭,一邊拍了拍鍾明峨的肩膀,然後站了起來,“那你就別去前院了,就在後院待着吧,沒得嚇着你了。”
“廖崇武”鍾明峨忽然伸手抓住了廖崇武的大手,他仰着頭看着廖崇武,一張臉都慘白到了極點,“廖崇武,爲什麼爲什麼父皇要這麼折磨我明明,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沒有參與過爲什麼爲什麼他就是不願意放過我呢”
是啊,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沒有參與。
縱使崔氏一門作惡,罪該萬死,縱使他身上流着崔氏一門的骨血,可是這又管他什麼事兒難道在鍾之衡的眼中,就因爲他這身上的骨血,便就要將他一併絞殺殆盡嗎
可是,他是皇子啊他身上不僅有崔氏一門的骨血,更流淌着鍾之衡的骨血啊所以鍾之衡爲什麼要這麼對他
鍾明峨左右想不明白,滿腔都充斥着徹骨的悲涼和酸楚,明明就在剛纔,廖崇武揹着他跨進這座宅院的時候,他還是那麼的欣喜若狂,明明,他還在暢想着後半生的喜樂恬然,可是爲什麼一覺醒來,又要面對這樣血腥殘酷的抉擇
爲什麼
他都不爭那塊金疙瘩了他什麼都不要了爲什麼父皇就是不願意放過他
“明峨,不要多想了,交給我就好了,”廖崇武又坐了下來,伸手捧着鍾明峨的臉,湊過去輕輕地親了親他輕顫不已的嘴脣,一邊柔聲道,“明峨,好好兒睡一覺,睡醒了,一切就都完結了。”
“廖崇武,謝謝你,”鍾明峨看着男人關老爺似的肅穆剛毅的一張臉、還有那雙泛着款款柔情的眼睛,忍不住鼻頭陡然一酸,“廖崇武,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不會的,咱們說好了要糾纏一輩子的,”廖崇武抿脣一笑,一邊把鍾明峨扶着又躺在了牀上,“乖,不要胡思亂想,好好兒睡一覺,有我在,你儘管放心踏實着。”
“好,我知道了。”鍾明峨點點頭,乖巧地把手縮進了毯子裏,然後閉上了眼睛。
廖崇武俯下身親了親鍾明峨薄薄的眼皮,然後轉身出了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