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少君哭得越來越厲害,我心裏很煩躁,打開常去的證券網站去看股市行情。很快一條新近的信息和評論文章吸引了我的關注,我居然一下子看了進去。武少君一邊哭一邊偷偷用眼角瞥着我,觀察我的反應。她大概也沒想到,我居然還能看進去文章。
於是在偌大的辦公室,出現了這麼滑稽的一個場景:一縷金色的夕陽透過窗簾照進辦公室,此時一個男人在認真地瀏覽網頁,另一個高大威猛的女人坐在男人對面嚎啕大哭,兩人居然和諧共處,相安無事。
武少君的哭聲逐漸減弱,慢慢地沒了聲息,她淚眼婆娑地望着我,見我不爲所動,索性擦了擦眼淚,不哭了。
我終於看完這篇時評,覺得寫得還不錯,分析挺到位的。耳邊沒了哭聲還忽然有點不適應,我納悶地看了眼武少君,說:“怎麼不哭了繼續啊。”
武少君冷冷地說:“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鐵石心腸的男人,你太冷酷無情了。”
我說:“我也從來不見過像你這樣無理狠三分的女人,你要討說法,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找你討說法。你和牛明乾的那些事以爲我不清楚嗎,我倒想問問你,你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不是說潑婦撒潑有三大法寶嘛,一哭二鬧三上吊,你這纔來了一招,繼續啊,把你的法寶都使出來,我奉陪到底。”
武少君咬了咬牙齒,忽然惡狠狠地說:“那你就被怪我不客氣了。”
我淡淡地說:“我跟你還不太熟,你不用對我客氣。”
武少君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說了句:“你們都上來吧。”
我冷笑了一聲,說:“怎麼,開始搬救兵了,你讓她們儘管來吧,我倒要看看,潑婦撒潑的境界到底有多高。”
武少君鎮定自若地說:“你不給我個說法,我們以後天天來,直到你答應爲止。”
我忽然想到武少君來這裏鬧事不單是爲了牛明,她肯定還有別的居心,不妨讓她先說出來。我說:“你先說說你的條件吧,如果不是太過分,也不是不可以協商。”
武少君難以置信地看着我,說:“你當真”
我說:“當然,你先說說你的條件。”
武少君沉吟片刻,說:“我們家老牛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衙門的責任我們也看在大局爲重上暫不追究了。只是老牛確實死得蹊蹺,怎麼可能在祕密關押地服毒自殺,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我說:“是有問題,市紀委已經成立了專案組展開調查了,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結論。你先提你的條件,就不用兜圈子了。”
武少君繼續說:“我們希望組織上能給老牛
恢復名義,追認爲烈士,每個月能給我們孤兒寡母一點撫卹金。錢多錢少無所謂,但我們珍惜這個名譽。”
我現在知道爲什麼早晨市委市政府的會議會拖那麼長時間了,左右兩派觀點針鋒相對就很能說明問題。這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陰謀,武少君在外面鬧,右派在知府衙門會議上高談闊論聲援她。他們裏應外合,即便目的不能達到,也擾亂了視線,拖延了查辦的最佳時機。
這招高明啊,這無疑出自一個高明的策劃大師之手。這就是政治謀略,用的都是曲線救國的招式,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和理解的。
保衛科長再次慌慌張張闖了進來,驚慌失措地說:“唐局,那些人就要闖進來了,我們快攔不住了。”
我說:“你可真是個慫包,關鍵時刻掉鏈子,連一羣烏合之衆都制服不了。保衛科不是有槍嗎,你帶槍出去鳴槍警告,誰敢再往辦公大樓裏闖就以衝擊衙門的名義擊斃他。”
保衛科長面露難色,猶豫不決地說:“鳴槍警告,這,這能行嗎”
我說:“有什麼不可以的,我們局是衙門單位,不允許任何羣體衝擊破壞。你帶我的命令出去馬上執行,誰敢繼續前進,立即當場擊斃。出了人命就說是我下的命令,責任全部由我承擔。”
保衛科長說:“是,我馬上執行。”說完又匆忙跑了出去。
武少君看我殺氣騰騰,尤其說出格殺勿論時的果斷和堅決,面露震驚之色,似乎還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時我很突兀地聽到幾聲掌聲,似乎是有人拍着巴掌進來了。我和武少君都扭頭望去,看到李紅嘴角帶着壞笑,正一邊鼓掌一邊走了進來。
李紅一邊拍着巴掌一邊笑着說:“精彩,確實精彩。”
看到李紅我突然纔想起來約她來我辦公室的,但她如此悄無聲息的上來還是讓我喫驚不小。我驚訝地問:“李姐,你什麼時候來的”
李紅說:“我早到了,在你們局門口看了會熱鬧,又在你辦公室門口聽了一會你們的談話,很精彩啊。今天我算是來對地方了,你們局好熱鬧啊。”
我說:“大門口都被圍起來了,你是怎麼上來的”
李紅輕描淡寫地說:“幾個老孃們想攔住我,恐怕還沒那麼容易吧。你不會忘記了吧,我以前是幹什麼的。”
我連忙說:“說的也是,能攔住你的人可不多。不好意思啊李姐,沒想到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居然讓你看到這麼多笑話。丟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