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棍子掃了一眼領頭的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我認識,是市政府辦公室主任老胡的老婆,人稱人來瘋,是個出了名的潑婦。潑婦被我的眼睛瞪了一眼,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我冷冷地說:“不怕死的儘管上來,今天誰敢攔我的路,我就讓她嚐嚐打狗棒的滋味。”

    我以爲他們至少要抵擋一陣子才散開,沒想到潑婦閃開之後,呼啦啦聚攏的人羣全部散開了,分開了一條通道,任我走了出去。王莉開着我的越野車,尾隨在我身後,毫無阻攔開了出去。

    討說法的人羣不遠不近跟在我身後,不時有人嚷嚷:“唐局,我們要跟你對話。”

    我回過頭說:“現在我要去省城招商,你們要討說法等我回來了再說。如果等不及,可以去市委找孟暉孟書記討說法。文件是孟暉孟書記簽字的,你們的生殺大權全部在他手裏,如果他同意,我也沒意見。好了,我要走了,想我了可以到省城來找我,狗的拜了。”

    我上了車,聽到身後有人大聲說:“唐局長一路順風,再見。”

    王莉坐在車裏哈哈大笑,樂不可支地說:“唐局,你可真神了,神人啊。”

    我閉上眼睛,肅穆地說:“少廢話,出發。”

    車子開到高速公路口,先是蕭梅的電話打了過來,我接起電話說:“哈嘍,美女。”

    蕭梅說:“你去哪了”

    我說:“去省城招商引資,市政府的文件已經下來了,不去不行。”

    蕭梅氣瘋了,大聲說:“狗日的,有本事你去了就別回來。”

    我笑着說:“狗的拜了,替我照顧好肚子裏的寶寶,等我回來了該給這孫子起名字了。”

    蕭梅說:“你去死吧,王八蛋,你當我說話是放屁啊。”

    我認真地解釋說:“這是政治,你這個女人,永遠不懂什麼叫政治。等到小命都沒了,你還想造人。輕重緩急都分不清楚,老子真的對你很無語。”

    蕭梅的口吻突然溫柔了下來,她說:“那你早點回來,我等你。”

    我說:“這就對了嘛,歐了,等我回來。”

    剛掛斷電話,李紅的電話又打進來了。我讓王莉接起電話,替我轉告李紅,唐局長在開會,等開完會給她回電話。

    王莉按照我的意思給李紅回了。李紅也沒多說,只是叮囑我到了省城,記得回家看看,不要樂不思蜀。我從心裏笑了,李紅就是比蕭梅聰明,知道以進爲退。

    越野車開到高速公路上時,我看到田野裏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突然想起來,昨晚在老虎家裏,他們家樓下的貓叫春叫成了一片,那叫聲有如小孩哭泣一樣,聽起來特別瘮人,難道今年的春天提前來了嗎

    我扭頭問王莉:“春天來了嗎”

    王莉說:“來了,前幾天春天的氣息就很濃烈了。”

    我笑了起來,說:“那我們這次去省城,豈不是一頭扎進了春天裏”

    王莉大聲說:“沒錯,一頭扎進春天裏。哦,春天來了,讓我們去擁抱春天吧。”

    越野車向濱河疾馳而去,在高速公路即將進的隧道口時。我看到一兩寶馬車停在路上,好像是拋錨了,也可能是沒油了。一個三十好幾的女人,帶着一個十一二歲的半大小子愁眉苦臉站在車片。小孩子站在路邊撒尿,女人正訓斥司機不操心,半道上沒油,着實可惡。

    司機低着頭不敢吭聲,滿臉的愁容,打電話給拖車公司,叫拖車來拖。女人遠遠望見我們的車過來,伸手揮揮手,示意我們停車。

    原本不該停車,但看到女人衣着時髦,臉蛋長得很漂亮,尤其她揮手時的姿勢是那麼美妙優雅,我開車的動作完全不受大腦控制,不由減緩車速。更神奇的事情緊接着發生了,車子在離女人幾米遠時突然熄火了。

    看來這是天意,我把腦袋探出車窗外,嬉皮笑臉地說:“美女,有什麼吩咐。”

    女人說:“你們去哪能多帶兩個人嗎”

    我說:“這條路除了去濱河,還能去哪”

    女人說:“開個價吧,帶我們母子倆到省城,多少錢你開價。只要能回家,我絕不還價。”

    我看了眼王莉,說:“王主任,把車門打開。”

    王莉想了想,打開車門,客氣地說:“上來吧。”

    女人帶着兒子上了車,眼睛盯着前方,滿臉肅穆地說:“走吧。”

    王莉回頭衝我嫣然一笑,輕聲說:“唐局,那個小男孩一直盯着你看,好像覺得你很親切喲。”

    我扭頭看了看長着兩隻烏黑眼珠子的小傢伙,忽然覺得他的眼神看起來十分熟悉,笑了笑說:“找到親人了。開車了,天黑前到江海駐省城辦事處,晚了辦事處的門該關了。”

    距離濱河市區還有十公里的時候,這段高速公路好像被封路了,前面人山人海擠滿了人,車子被障礙物堵住了,根本開不過去。

    這可真是新鮮事,高速公路居然被封路了,路上還有這麼多看熱鬧的人。我把車開到路邊,下車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封路。女人和小孩也下了車,尾隨在我身後,也想看看誰這麼大狗膽,竟然敢私自封路。

    原來是一場賽馬比賽,幾個公子哥封了高速公路,在高速路上賽馬,馬都是好馬,看起來全部是歐洲進口的名種馬。

    我指着其中一個趾高氣揚的傢伙問小男孩:“那小子你認識嗎”

    小男孩說:“誰認識他,一個土錘。”

    我又指着那小子騎的的那匹馬,說:“馬不錯。”

    小男孩說:“糟蹋了。”

    女人拉了拉我的衣角,輕聲說:“別跟他們一般見識,領頭的是唐門的人,另外一邊是秦時明月的人,我們惹不起。”

    我吃了一驚,省城竟然有唐門,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接着問:“唐門都是些什麼人”

    女人說:“和你一樣,都是官二代,公子哥。“

    聽女人這麼說,我明白了:“我說誰這麼囂張,竟然敢封了高速公路賽馬,原來是一羣喫飽了沒事幹的高幹子弟。”

    女人說:“省城最囂張的就是高幹子弟,沒規矩,目中無人。”

    我納悶地問:“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女人壞壞地笑了一下,反問道:“你敢說你不是”

    我說:“就算我是,可是你怎麼看出來的”

    女人仍然很神祕地笑,說:“我就是看出來了,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

    這女人不是善茬,我也不敢多問,只能閉上嘴不言不語。好在封路的時間並不長,唐門公子們旗開得勝,被人簇擁着回去慶功喝酒去了,路況解禁,我們繼續趕路。

    一個小時後,我們的車開進了濱河是的北京路。濱河到底是省會,本省的商業中心,一進入市區濃烈的商業氣息撲面而來。將夜時分,華燈初上了,整個城市顯得異常迷人,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將整個城市映襯得妖嬈動人,讓人有一種砰然心動的錯覺。

    我回頭看了看女人和孩子,低聲問:“二位去哪裏要不要我們送你們過去”

    女人擡起頭,露出一雙美麗的眼睛,客氣地說:“那就有勞了,到樓蘭新區。”

    我楞了一下,沒想到女人住在樓蘭新區裏,據我所知,樓蘭新區是省裏的二房村,許多省委的高級幹部都在那裏買了房子,他們的情人大多住在那裏。每逢週末,這些高官們便開着車去樓蘭新村度過一個愉快的週末。我點點頭,開着車往樓蘭新區開去。

    車子開到樓蘭新區門口,女人打了個電話,從小區裏裏走出來一個祕書模樣的男人。男人一邊走,一邊從兜裏掏錢,走到窗口敲了敲車窗,客氣地說:“謝謝二位啊,多少錢”

    我回頭衝王莉笑了笑,又對女人說:“舉手之勞,我們不要你的錢。你們趕快回家吧,我還有事,就不送你們進去了。”

    女人這才感到一絲詫異,不解地問:“不要錢那你圖什麼”

    我說:“相遇就是緣分,要錢幹什麼。你問問你兒子,是不是這個理。”

    小男孩點點頭,說:“哥,我看着你很親,下次去找你玩。”

    我也笑了笑,說:“歡迎歡迎,看見你我也覺得滿親的,下次有機會,我帶你去遊樂園玩。”

    小男孩從車上下來,站在車窗前,擺擺手說:“哥再見,記住啊,我還會去找你的。”

    女人詫異地望着我和王莉,王莉擺擺手,說:“再見啦,以後有空記得找我,我看你也很面善,下次一起去逛街啊。”

    女人點點頭,擺擺手說:“好啊,王主任吧,留個電話,以後有空聯繫。”

    王莉從坤包裏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女人,誠懇地說:“我對省城不熟,下次找你一起出去逛街可別推脫啊。”

    女人落落大方地說:“沒問題,找我就是了。”

    告別母女兩,我開着車沒去江海市駐省城辦事處,而是去了小舅的家。小舅家在城關分局家屬院,以前經常來,最近幾年工作忙來得少了,不過他們家的路怎麼走我還是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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