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幾名藏人遲疑的目光再次變得堅定起來。不過這些人已經不能對我們構成威脅,就算是他們要拼命,結果也已經註定了。

    獒羣不敢攻擊,對方又沒有武器,基本上已經失去了抵抗的能力,這時候我們收拾他們手拿把攥。對方大勢已去,一切盡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我低聲對身邊的尼瑪央珍和呂賀耳語幾句,兩人點點頭,然後又向多吉使了個眼色。多吉心知肚明,向自己帶來的四個康巴漢子揮手示意包圍上去。

    我們手裏舉着槍,一步一步向臧人們靠近,將他們包圍在了中間。我上前一步,伸手抓住李嘉文的胳膊,試圖將她從對方的控制中搶回來。

    然而我的手剛伸過去,忽然眼前一片刀光掠過,一把明晃晃的藏刀凌空向我的手臂劈了下來。雖然有所防備,但對方出刀太突然,而且速度極快,我來不及向我偷襲的人開槍,只能身體迅速後退,同時將手縮了回來。

    襲擊我的是攙扶着奕君的那名藏人,這傢伙從始至終一言不發,這時候卻露出了他的青面獠牙。他一擊沒有得手,並沒有罷手的意思,再次欺身上前,凌空又是一刀揮向我的咽喉。

    這簡直是得寸進尺,欺人太甚了,我當時真是怒從心底起,惡向膽邊生,迎着他揮過來的藏刀,我用詠春拳的移動步伐腳步一滑,側身躲過他劈來的藏刀。趁他身形未穩的那個時間差,一掌狠狠地切在他的咽喉上。偷襲我的藏人嗷的慘叫一聲,嘴裏噴出一股鮮血。

    我餘怒未消,又是一掌切在他持刀的手臂上,這傢伙猝不及防,手裏的藏刀脫手落地。我身子往下一矮身,伸手抄起掉落藏刀的刀柄,接住刀柄後看也不看自下而上一刀削出,正好削在了他的手臂上。

    這把藏刀實在是太鋒利了,我根本沒有想到,這真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好刀,一刀削出竟然將藏人的一隻手連着手臂連皮帶肉都削了下來。那隻被削掉的手臂飛向空中,陽光下血花四濺,發出觸目驚心的血紅。那隻手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又迅速掉落下來,掉進了塵土中,彷彿從地上長出來的一隻人手。

    被削掉一隻手的藏人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聲,用另外一隻胳膊抱着受傷的胳膊慘叫着往後退去,踉蹌之中腳下拌蒜摔坐在地上,疼得頭上全是豆大的冷汗,眼神之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驚恐之色。

    整個過程的時間非常短,也就是幾秒鐘的功夫就發生了這一幕令在場所有人瞠目結舌的事故。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我,眼神中淨是迷茫之色,似乎仍在判斷自己眼睛看見的到底是不是幻覺。

    我看了一眼手裏握着的短刀,刀鋒上只沾了少許的血跡,刀身光亮如新,似乎此前它並沒有砍到任何人的手臂。其實我心裏也有點疑惑,剛纔那一連串動作到底是不是我乾的如果在平時,我絕沒有如此靈敏的反應,可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體內沉睡的潛能迅速被喚醒,並在一瞬間徹底被激發而出。

    這一刀還造成了另外一個結果,對方殘留的一絲抵抗的勇氣被徹底打消了,在短暫的驚愕過後,與我們對峙的藏人都低下頭,一幅俯首就範的樣子。尼瑪央珍和呂賀眼明手快,迅速給他們都戴上了手銬,手銬不夠就用繩索和狗鏈子代替。

    就在大家都以爲大局已

    定,紛紛鬆了一口氣,打掃完戰場準備押着這羣人離開時,變故再次發生了。那名領頭的藏人忽然神色一凜,彎腰從腳下穿的靴子裏拔出藏起來的一把藏刀,割開了捆綁他的繩索,矮身一個滾身,來到了李嘉文身邊,揮刀就刺向李嘉文的胸膛。

    領頭藏人的動作十分隱蔽,我們這個時候因爲勝利的喜悅有所麻痹大意,根本沒有注意到他這一連串的小動作。但是有一個人顯然注意到了,奕君看到領頭藏人滾向李嘉文,馬上明白了他的企圖,大呼一聲:“不”然後毫不猶豫地衝上去,擋在了李嘉文的身前。

    這一刀不偏不倚,毫不留情地扎進了奕君的胸腔裏,反應過來的李嘉文驚呼一聲,反手抱住了身體搖搖欲墜的奕君,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這個窮兇極惡的藏人。藏人咬着牙,拼力拔出匕首,又是一刀刺向李嘉文。

    我聽到李嘉文的驚呼聲,回頭看去準備掏槍還擊時已經晚了,藏人的刀幾乎已經到了李嘉文的咽喉。李嘉文絕望地閉上眼睛,準備等待這一把罪惡之刀刺入自己的咽喉。

    然後槍聲響了,尼瑪央珍和呂賀已經及時作出了反應,兩人幾乎同時開槍,一槍打中藏人持刀的手臂,一槍打進了他的額頭。由於距離近,這連發子彈強大的飛行爆破力幾乎將藏人打得飛起來,他身體一步步踉蹌退到了山腰邊,然後腳下一拌身體直接從山腰上飛了出去,跌落在山腰之下,估計摔成了一堆肉泥。

    這次突如其來的變故發生得太快,大家都沒有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臧人們帶來的藏獒卻做出了反應,此前安靜的獒羣這時候一陣騷動,主人摔落山崖,獒羣紛紛發出了嘶吼聲和哀鳴聲,變得狂躁起來,再次蠢蠢欲動。

    眼看獒羣即將騷亂,鬼獒再度出場,它抖了抖渾身的長毛,昂起頭對天長吼一聲,聲音極度洪亮,卻充滿了哀傷,整個山谷裏都回蕩起它的吼叫聲。躁動的獒羣這次的反應卻出乎我們的意料,獒羣哀鳴起來,在一隻藏獒的帶領下紛紛掉頭,衝回了村子,然後一路向着主人摔下去的地方狂奔而去。

    獒羣在山腰下圍攏在主人身邊哀鳴不已,這邊胸膛被刺穿的奕君氣息也越來越微弱,呼吸越來越艱難,體溫也隨之急劇下降,要不了多久,這個悲劇式的小人物就將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李嘉文蹲坐在地上,扶着躺在地上的奕君,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言詞來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就是躺在地上這個男人,他用十分卑鄙的手段欺騙並軟禁了自己,最後又用自己的生命替她擋住了那致命的一刀,對這個人的所作所爲,她的內心不知道是憎惡,還是感謝。

    奕君躺在地上咳嗽了一聲,這一咳帶出一口鮮血,他用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嘉嘉文,對對不起我”

    李嘉文抽噎着說:“你不要說話了,我我不怪你。”

    奕君又咳嗽了一聲,再次帶出一口血沫,這次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容,虛弱不堪地說:“謝謝你”

    雖然眼前這個人用生命爲自己贖回了一絲良知,但這回良心發現卻顯然來得太晚了一點,並且正是他自己造成了這一切惡果,即便是他的彌留之際也沒有讓我改變對他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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