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昔說出這句話的語氣和神情,這幾個字透露出來的決心和狠勁連我都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後背上冒出一層冷汗。這種必殺心背後的果敢與不容置疑的決心,完全能表現出一個人長期養成的絕對權威。

    韓博深擺擺手,喝令他的徒孫們退下。那些人閃到兩邊,韓博深走前一步望着餘昔說道:“老同學,你終於肯露面了。我們好歹同窗一場,你卻這樣對我,連見都不肯見我一次,真的讓我好生失望。”

    餘昔眼神很冷地望着表面上看似閒庭信步的韓博深,用比冰還冷的聲音說:“韓博深,我知道你一貫無法無天,但沒有想到你竟然如此的狗膽包天你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麼嗎”

    韓博深平靜地笑了笑,很淡然地說:“我當然知道我在幹什麼,但是我更知道,你這次來濱河是衝着我們家來的。你給我活路,那大家自然相安無事,可是如果你不給我活路,就不能怪我不義”

    我們都估計錯了對方反撲的決心和力度,萬萬沒有想過,我們還沒開始動手,對手就以這種極端的方式來應對。餘昔的眼神變得十分可怕,她望着韓博深說道:“你以爲你抓了我們就能得到豁免嗎我告訴你,在國家機器面前,任何敢於叫板的對手都會被無情剿滅。你這樣做,只會加大你的罪孽,讓中央下更大決心”

    韓博深嘆了口氣,很淡漠地說:“哎,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我今晚來這裏只是想跟你談談,我們之間有很多誤解,也許大家可以坐下來把問題都解決掉,這樣於你於我都好。你說呢”

    這土頑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內心確實很無恥。我冷笑了一聲,鄙夷地說:“你帶着這麼多荷槍實彈的徒子徒孫,將紅樓團團包圍,擺出一幅血洗的架勢,竟然還大言不慚地說只是想和談,你的臉皮之厚確實令人髮指。”

    韓博深搖搖頭說:“唐師弟,我對你是客氣的,請你不要咄咄逼人。你知道爲什麼我討厭你嗎,就是你這幅咄咄逼人的嘴臉。”

    餘昔突然說:“既然你有心要和談,那我給你一次機會,你進來大廳裏,我們坐下來認真談一次。”

    餘昔居然同意與韓博深談和,這讓我有點驚訝,可馬上意識到,這是餘昔的緩兵之計,如今大敵當前,對方人多勢衆,而我們勢單力薄,她一定是想先穩住韓博深,然後耐心等待援兵的到來。

    韓博深也沒想到這一點,他先是怔了一下,顯得有點難以相信餘昔態度的突然改變。他低頭想了想之後點點頭說:“好吧,我們坐下來認真談一次。”

    我們轉身帶着韓博深走進大廳,之前兩名進來打開大門的黑鷹骨幹尾隨在韓博深身後,如同兩尊護法天神般護衛着韓博深。

    一個人如果需要這種打手的保護,那其實證明了他內心深處的怯懦,看到這兩個人護着他進來,我心裏反倒安穩許多,他這次來也不過是炫耀實力,虛張聲勢而已。

    我們走進大廳後餘昔徑直走到客廳中央的紅木座椅上坐下,面色沉靜地看着韓博深一言不發。韓博深進入大廳後背着手四處張望了幾眼,似乎也對這座傳說中的紅樓感到好奇。他嘆了口氣,輕描淡寫地說道:“這裏就是紅樓了,哎,不過如此而已嘛,原來都是徒有虛名。”

    我反諷道:“在你眼裏,什麼東西不都是不過如此,自然沒有你老子的官邸金碧輝煌。”

    我的話韓博深不以爲然,也懶得計較,他面無表情地望着餘昔說:“我想你對我可能有些誤解,發生雲南的事並非受我指使,我也是事後才知道在那裏出了那麼一檔子事。這件事確實不應該發生,可是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希望能當面向你解釋清楚。”

    餘昔抱着雙臂,面無表情地迴應道:“這幾天你一直打我電話,就是爲了解釋這件事”

    韓博深點點頭說:“是的,這件事是餘巧和集團內部幾名元老策劃的,他們事先並沒有知會我,得知內情後我非常生氣,嚴厲處罰了他們。”

    韓博深這些話的可信度讓人生疑,不過從他的這番話也能聽出,在黑

    鷹組織內部同樣存在着多個利益團體,他對這個組織並非絕對的掌控。

    我指了指餘昔對面的座椅對韓博深說:“既然要談判,那就坐下來談吧。”然後我對着站在大廳裏發愣的楊嫂吩咐道:“楊嫂,泡幾杯茶過來。”

    韓博深在餘昔對面大大咧咧坐下,那兩尊護法像兩尊泥塑般束手站在他身後。然而楊嫂對我的話好像置若罔聞,站在那裏動也沒動,眼神顯得十分呆滯。這種事情從來沒有在紅樓發生過,即便是文革紅衛兵鬧得最厲害的時候,也沒有人敢跑到紅樓附近鬧事。楊嫂哪裏遇到過這種事,可能聽都沒聽過,她的腦子幾乎全亂套了,怔怔地看着我,臉上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神色。

    我煩躁地說:“你還愣着幹什麼,快去啊。”

    楊嫂這才反應過來,邁着小碎步匆匆走進廚房裏,取出茶杯雙手哆嗦着泡茶。

    餘昔穩穩坐在紅木長椅上,神色平靜地問道:“既然是談判,那你告訴我,你今晚來見我的目的是什麼”

    韓博深接着說:“我想要你們一個許諾,對你們在雲南造成的損傷,我們大地金融集團願意賠償,但是條件是大家既往不咎,從此我們相安無事。“

    這時候楊嫂泡好三杯茶之後楊嫂用托盤端出來,手腳顫抖着放在我們面前的茶几上。趁給我放茶杯的機會,楊嫂小心翼翼地向我眨眨眼,用蚊子般輕微的聲音說:“彭局長說他們已經在火速趕來的路上,楊書記也已經知道了。”

    這句話聲音雖然非常輕,但韓博深顯然聽到了,他忽然冷笑了一聲,不以爲然地說:“有什麼話可以大聲講,沒關係的。不怕實話告訴你,既然今晚我敢來,自然明白後果,我這個人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所以你們認爲援兵馬上就到,恐怕你們要失望了。”

    這一點我倒是疏忽了,韓博深是一個處心積慮的陰謀家,幹出這種逆天的事情之前必然會有所準備。從報警器啓動,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多分鐘,南城分局居然還沒有人趕來,這就說明確實出了問題。

    我明知故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韓博深淡淡地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在我進來紅樓之前,我們的人已經將方圓十公里內封鎖。沒有我的許可,任何人想要進入這裏,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聽到這句話餘昔的臉色變得鐵青,目光裏涌現出那種肅殺之氣。韓博深真的是企圖發動政變,將我和師姐控制起來,很有可能是想以此爲條件,通過他們的利益集團跟省裏和中央談判。事情已經一發不可收拾,我們完全低估了他們這次反撲的決心和力度。

    我兜裏的手機一直在震動,但我一直沒拿出來看過,猜也能猜到這個時候有多少關心這裏的人希望與我通話,瞭解情況。

    韓博深自信滿滿地說:“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唐師弟,餘同學,我希望你們搞清楚形勢。如今事態已經發展到這步田地,如果我們之間不能達成諒解,那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真的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我拿出手機,看到好多個未接來電和未讀短信,打開其中一條彭強發來的短信,上面寫道:通往紅樓所有的道路都已經被黑幫分子封鎖,前往救援的巡警遭到了對方瘋狂的抵抗。形勢危急萬分。你暫且穩住禿鷲,稍安勿躁,相信我們定會竭盡所能採取一切營救措施。

    瘋了,完全瘋了,我的腦子也亂套了,今晚發生的事情毫無徵兆,讓所有人猝不及防。如果只是我一個人倒不是特別擔心,可是師姐也被困在這裏,成了他們談判的籌碼,這又將如何是好

    餘昔猛然站起身,眼神中殺機瀰漫,嚴厲地說道:“韓博深,你真是個瘋子,今晚你根本就不是來跟我談和,而是要發動政變。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刺激了你,竟然讓你變得如此喪心病狂。”

    上天要讓一個人滅亡,定會先讓他瘋狂。韓博深的眼神也燃燒起來,神情看起來十分瘋狂,他冷硬地說道:“我這麼做,都是你們逼我的。如果你不給我活路,我現在就可以先殺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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