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年卻淡淡一笑,習以爲常的態度。
這一日,她在雲光殿安然歇下,她本想在耳房內隨便鋪張牀休息便可,但蘇年卻執意要讓她睡自己的好夢牀。
她推脫再三,只能答應,腦海中還在想着蘇年說的話。
若言妃懷的不是北蘇沂的孩子,那是誰的
她爲何如此大膽
言妃是丞相之女,而丞相又是造成傾妃死亡的元兇。
一切的一切糟亂如麻,喬久在牀上翻來覆去。
她本以爲自己難以入眠,卻還是被這好夢牀漸漸引入夢鄉。
喬久之前曾看過史書上的話本,北陵的開國皇帝北軒逸,與髮妻歷經艱險,方登帝位。
雖問鼎九五之尊,但也對自己出身寒微的髮妻不離不棄,封爲史幗皇后。
史幗皇后每每淺眠,入夜總被噩夢驚醒。
故而,大婚前,北軒逸命令各都城手藝絕倫的織造工和木匠,連連十日不眠不休。
打造了一張用最上乘的錦緞,成色最精純的的雪花蠶絲,年份最久遠的沉香木所做的婚牀。
牀柱左側用金銀箔刻下早出好,右側刻下夢,故得好夢牀。
這些曾經只在史書上見過一面,像傳說一樣遙不可及的事物,如今一點點一絲絲,成爲喬久的生活一角。
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夜深人靜,喬久漸入夢鄉。
夢中,一面酒旗迎風飄展,酒樓內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幾位酒客點了一桌下酒好菜,酌一壺清酒如杯,愜意地半倚在烏木欄杆上,居高臨下地俯瞰着街上的人來人往。
今日的洛都長街,走來一條大紅色的浩浩長隊,正是一隻喜氣洋洋的迎親隊伍。
一隊,兩隊,三隊,無數隊相伴而行的女子撫手翩翩前行,樂官鼓吹着嗩吶,鼓炮爆竹聲大作。
繡鞍錦轡的白馬龍駒上捐一朵大紅袍花,春風滿面的新郎官得意地四下揮手。
祝福聲和禮樂聲混作一團,快要淹沒身後的那頂硃紅花轎。
站在人羣中的男子咦了一聲,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這位兄臺怎麼了這可是墨府嫁女兒,大家都有賞錢的,莫急莫急。”旁邊的人笑道。
那男子又往前探了探身體,迷茫道:“我好想看見新娘了,在轎內被五花大綁着。”
“胡說什麼呢”旁人覺得他不可理喻,耳邊卻傳來奇怪的咚咚聲。
新郎官也聽見了,奇怪之餘轉頭,卻正瞧見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從轎中撞出來。
女子擡起頭,撞擊轎門的鮮血從頭頂留下,迷了雙眼。
四周議論聲大起:
“堂堂墨府大小姐,怎會被如此對待,都言墨府信神佛,輕女子,難道是真事”
“你看哪,頭被磕成那個樣子了,她怎麼一動不動,連叫都不叫一聲,這是被捆了多久啊。”
對,她不喊,因爲時候未到。
噠噠馬蹄聲傳來,她心中的時間終於來臨。
“你在鬧什麼還不快上轎”媒婆怒道,如訓斥路邊野狗般。
“我不嫁”女子頭破血流,聲音卻沒有半分顫抖。
“什麼時候輪到你決定了”媒婆急了,正要下馬扶她,遠遠飛來一鞭直接將她整個人拖下了馬。
她在地上連滾了好幾個圓圈,四周譏笑聲漸濃,她顏面盡失,氣急敗壞地跳起來,正要和那鞭子的主人理論。
可只遠遠望了一眼,她便嚇得六神無主,而一旁的百姓望眼過去,也接連一齊下跪,身體瑟瑟發抖。
人羣從兩邊自然地分開,讓出一條筆直大路,俊馬疾馳而來,傳來一聲冷酷的男子聲音:“這是怎麼回事”
“太太子殿下。”媒婆嚇得腿直髮軟,聲音顫抖道。
“讓開”太子縱馬一躍,跨在新郎官的身體上疾馳而過,卻停在女子的面前。
他伸出一隻潔白修手的有力手臂,低聲道:“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