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這一日的夜晚,格外的圓,不是滿月,勝似滿月,耳房內極其安靜,只能聽見喬久在清洗碗筷的聲音。
喬久微微擡起頭,今夜繁星點點,瑩瑩星光落在她的肩上,像夜明珠般燦燦生輝。
她的眉頭皺起,火花般的雜念在她腦海中快速掠過。
飛雪漫天,骨頭好似都結了霜,一片混白的雪地上,有一個單薄羸弱的女子雙膝深深地陷在雪堆中。
她的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雪中染上猩紅的鮮血,隔着厚厚的冰雪也發出沉重的咚一聲。
是誰在放肆的大笑
那爽朗的笑聲迎着漫天雪花的晶瑩飛舞,越發清晰
她手中的木碗愀然跌落,砸在她的腳傷,濺起點滴水花,打溼了她的裙襬,她卻沒有察覺半分。
“娘子,怎麼在廚房呆這麼久”北蘇沂掀開廚房的窗簾,手中拿着一件鮮紅的嫁衣,笑盈盈道:“爲夫素知娘子涉獵頗廣,難不成娘子如今還研究起洗碗的學問來了”
喬久怔然望着他,半晌沒有說話。
微風拂過,吹起喬久的髮梢,不知是髮絲刺痛了眼角,還是微風吹痛了眼眸,她的眼角泛着點點淚光,像極了今夜的繁星點點。
“怎麼了娘子”北蘇沂發現了不對勁,貼到她的身側,輕聲細語道:“什麼事情都不要一個人承擔。”
“我不知道我都說不清楚”喬久把頭埋在他的懷裏,餘光瞥見嫁衣,她輕輕地接過,展開來打量一番。
這是一件樸素的紅衣,布料不免粗糙,但卻不會膈得手疼,只是針腳不夠細密,但是色澤倒是鮮豔非常,如熊熊燃燒的烈火一般,明晃晃的,燦爛如流霞。
喬久驚訝地望向北蘇沂,不敢相信地凝視着他。
北蘇沂點點頭,笑容中肯定決然地告訴她,這就是給她的。
“娘子,你一定要記住,千萬不要一個人守護祕密,如果守護祕密的代價是傷害你,爲夫寧可不要你去守護。”
喬久搖搖腦袋,柔聲道:“這幾天,腦子裏一直有好多奇奇怪怪的畫面。”
北蘇沂柔柔執過她的手,爲她套上嫁衣的袖口:“那些畫面是以前發生的事嗎”
“對,可是我想不起來,差一點,就差一點點”喬久懊惱道。
“那些畫面是好的還是壞的,可會傷到你”
“我分不清好壞,我只知道每一畫,都會有人受傷都有人死去,所以每一幕,都會讓我心痛。”
北蘇沂笑得古怪,好似在逃避着什麼,他將嫁衣袖口的鈕釦小心翼翼地爲喬久繫好。
喬久一身硃紅嫁袍,傾國傾城的姣好面容,連同她如波如水的雙眸,散發着靈動飄逸的活力,隨着夜風輕輕颳起的裙襬搖曳漂浮,她整個人如一位在火焰上飛舞的仙子,婀娜翩翩。
雖是臨時趕工的婚服,但勝在喜慶。
北蘇沂笑得那般愜意,好似這世間只剩下他和喬久兩人,東臨的蠢蠢欲動,西楚的密謀起事,後宮的勾心鬥角,文武百官的頻頻上書,都和他還有他今夜美豔的娘子,再無半點關聯。
這一刻,世間只有北蘇沂和喬久。
沒有傾妃和玄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