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手的主人輕輕磋磨着她的指尖,似是想要把暖意渡給她。
她拼命地相護住這來之不易的一絲暖氣,指尖那一絲微弱的暖氣卻如同流沙,怎麼也留不住,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寒意包裹着自己。
她縮進銀絲軟蠶棉被,想尋求一絲可能的溫暖,將棉被緊緊包裹住自己的身體。
明明上一刻還如烈烈炭火般溫暖的棉被,此刻卻有如霜落後的層層冰雪,連蠶絲被的柔軟線頭都被凍得僵硬,如能吊死人的粗繩一般冷硬。
“好冷啊”喬久牙齒打顫,哆哆嗦嗦道。
她終於發現了,這空氣中瀰漫的所有寒意,這被褥上如冰雪一般的溫度,全部都來源於一個人她自己。
“我好冷”喬久將雙手合攏在一起,卻只能感受到冰上加冰的寒冷。
“你會好起來的,娘娘。”
一聲急切而擔憂的聲音傳來,喬久循聲望去,桃離正伏在榻尾,淚眼婆娑。
她眼眶腫的通紅,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好似經歷了什麼驚天的變故。
“你會習慣的。”
淡然溫潤的嗓音在這冰冷的空氣中瀰漫開來,喬久不用側目去看,心中也瞭如明鏡。
這是顏陌的聲音,溫潤如玉,如琢如磨。
可是她要如何習慣呢,這刺骨的冰涼難道會一直跟隨着她麼
她曾觸過北蘇沂那冰冷的身體,每每伸手,都會被那寒氣一陣。
如今她的身體如霜雪一般,連她自己都難以忍受,這以後的每一日她要如何度過
她輕輕挪動右手,能明顯感覺到有一個新的心跳藏在這右手手腕中,支撐着她,纏繞着她。
腦海中零碎的片段如光影般閃過,言妃帶淚的身影,十幾道啐毒的冷箭
最後一幕,是她爲了讓毒素排出,將自己的手腕扎破。
喬久揉了揉擰成一團的眉頭,低低問道:“師傅,是你救了我”
她本以爲自己的聲音應是孱弱不堪的,可脫口而出的卻是圓潤細膩的嗓音。
她望向桌案上的那一面銅鏡,那褐色的銅鏡內倒映着顏陌身後她的身影。
她不但面色紅潤,眉目瀟灑,還頗有幾分清爽的英姿,全然不似大病初癒的人,反倒像是剛出閨閣的小姐,沒受過這人世間的半點苦難。
顏陌勾脣一笑,深深望向喬久,卻半晌無言,只靜靜替她把脈。
“我這是怎麼了”喬久撫上自己的臉頰,先前傾妃的肌膚本就細膩,如今卻添了一分如初生嬰兒般的柔軟,光滑有彈性,正如她每次最喜歡捏的桃安的臉蛋一般。
顏陌爲她把過脈象後,淡淡一笑。
喬久見他半晌不說話,雖瞧不出這笑中的深意,但只覺他的笑中似藏了什麼新釀的棗花蜜糖,甜美膩人,快要滴出蜜來。
“脈搏有力平穩,娘娘如今已大好了。”顏陌笑道。
“師傅,我的臉”喬久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