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久手中撿過幾粒藥材的種子，對顏陌微微一笑，兩人從山路一路蜿蜒而上，走到最高處的時候已過了半個時辰了。
清風嶺的最高處是一座凸起的小山脈，鋒利的山巒像短劍的刀劍一樣，站在那刀尖上的就是喬久和顏陌。
這是喬久一生以來第一次站在這麼高的地方，山頂的空氣微微有些稀薄，微風拂過，像孃親的手柔柔的撫摸，自山頂向下望去，高山流水，青山碧玉，一覽無遺。
喬久長長吸了一口涼氣，山頂的空氣淨而明，毫無雜陳，她整個人似乎獲得了新生。
“你手中攢着什麼”顏陌清淺一笑道。
喬久將手中的種子攤開，數了一數，正好四顆，“這是矮渦花，一共四顆，一株是你，一株是我，一株是紫陌，一株是寧大娘。”
“矮渦花”顏陌似是碰到了難題，苦苦思索一陣，笑問：“是顏陌才疏學淺了，還要請教九兒姑娘，這矮渦花是從哪裏來的”
“是我從司藥宮的一本西楚奇文雜錄上看到的，這矮渦花就在雜花那一列，被埋在無數比它更好的花種裏，不想昨日竟然在那小藥房裏見到了，你之前教我的都是名貴的罕見的藥材或是花種，自然是不知道它的。”喬久彎下腰，微微鬆了鬆土，埋下了四顆矮渦花的種子，用銀針引入腰側壺中的清水，四顆矮渦花漂泊在水中，搖曳不定。
“不。”喬久決然反駁道：“或許別的花是，但它絕不是。矮渦花其實一種很美的花，在別的花都爭相鬥豔的時候，它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不開花。因爲它要鮮血才能開花，若是沒有鮮血，它便是花中的矮子，一點陽光也見不到，中心像旋渦一樣，無比醜陋。可是世間從未看見鮮豔的矮渦花，否則它便不叫這矮渦花，而該叫血豔花什麼的了。”
“血豔花好名字”顏陌磋磨着指尖，只覺得生澀無比。
喬久微微垂眸，自嘲一笑：“和我很像不是嗎，我不也是要吸食人的鮮血，才能活下去，若是不吸血，便要如同四肢皆廢的人一樣渾身每一寸肌膚都被折磨，頃刻斃命”
“九兒，你錯了。人和花，終究不同。”顏陌眼中生出一絲悲涼，眼神微微黯淡。
“是嗎它和我一樣，也不是什麼名貴的被世人捧在手心上的花，而且它也不嬌貴，它無論在哪裏，只有要清水和泥土就可以生長，矮渦花長成以後，中心的旋渦會變成各種各樣的形狀，可是縱然那樣，我也覺得很美了。”喬久抱着膝蓋，望着落地生根的四顆矮渦花種子，一時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