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儀自從來到這個地方以後,不是在沈府就是在厲王府,沒有在街上好好地走一走,逛一逛。

    上次去回春堂的時候,因着是坐馬車,只掀開車簾遠遠地觀看了一眼,人羣熙熙攘攘,店鋪林立,街邊的小攤更是引人注目。

    沈月儀早就有心去逛逛,所以這次故意走着去,反正回春堂離王府也很近,身邊沒有人跟着,反而更加自在。

    她走在原本在影視劇中才能出現的街上,街旁也都是她從未見過的新奇玩意兒。

    沈月儀十分好奇,這兒也要看看,那兒也要瞧瞧,找到了以前在百貨大樓裏逛街的感覺。

    她走到一個貨攤面前,上面擺着一排十分精緻的崑崙奴面具,她拿起其中一個,仔細端詳,面具上用五彩水墨描繪着華美的圖案,一簇簇紅梅在潔白的雪地上含苞待放,紅得快要滲出血來,嘴角被勾勒出恰到好處的弧度,所以看起來總是在笑着地。

    沈月儀不由得出了神,是否這世上的人,都戴着面具,用精巧的圖案,標準的笑容,來掩飾內心的慌亂,冷漠,和,陰冷。

    尤其是在帝王家,每個人都耍得一把好手段,逢場作戲,虛與委蛇,這彷彿是他們與生俱來的謀生之技。

    就像方瑾澤一樣,他明明有野心,有仇恨,可他在皇帝,在他的那些兄弟面前,總是那麼淡泊,那麼隱忍。

    他是多麼善於隱藏自己,多麼善於戴上面具,把自己變成隨意他需要的樣子。

    所以她纔不敢相信,不敢放任自己靠近,她無法確定,她看到的那個他,究竟是不是真實的他還是,僅僅是他想要她看到的他

    她在心裏問自己,你呢你也要帶上面具,學會隱藏真實的自己嗎

    她握着面具的手有些顫抖,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卻感覺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這位小姐,這面具才二十枚錢,您要不買回去玩玩”

    沈月儀被小販的話拉回了現實。

    “要還是不要”

    沈月儀擡頭看着小販,像是在對自己說:“不必了,我不喜歡面具。”

    說完便走了。

    泱泱亂世,生存不易,但求保存本心,從一而終。

    沈月儀也不打算再逛,不再留戀街旁琳琅滿目的商品,朝着回春堂走去。

    突然她感覺有人撞了她一下,她一看那人拿着許多燈籠,在街上的人流中艱難地穿梭着,她正好奇,這又不是年節,買那麼多燈籠做什麼

    這是她才注意到,街上好多人都拿着燈籠與對聯,還有紅燭之類喜慶的東西,她心裏更加納悶,搖了搖頭,準備到回春堂再問問王掌櫃。

    沈月儀走到回春堂門口,便看見王掌櫃正在門口與賬房說着什麼,看到了沈月儀便急忙迎過去:“王妃娘娘,今日怎麼得空來了”

    沈月儀對他笑着點了點頭:“今日無事,過來看看。”

    王掌櫃引着沈月儀進了門,將近日的賬目都拿給她過目:“這幾日還是與往常一樣,收益都差不多,沒發生什麼大事。”

    沈月儀合上賬本,含笑着對他說:“你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將回春堂交到你手裏,錯不了。”

    她雖然以前沒有管理過什麼,但自然也知道這用人之道,須得恩威並施,纔是好的。

    想來方瑾澤以前太過於嚴厲,堂中的人都他都有幾分懼怕,那麼她就要給他們點甜頭,讓他們打心眼裏親近她,尊敬她。

    她想起今日在街上看到的場景,好奇地問:“最近有什麼大日子嗎我今日看街上行人大多都拿着採辦的燈籠和對聯一類的東西,甚是不解。”

    王掌櫃解釋說:“三日之後便是國宴,想來這些人家都是在爲國宴做準備吧。這可是大日子,不亞於除夕呢”

    這時賬房先生又來找王掌櫃,說要對一下賬目的問題。沈月儀便乾脆讓王掌櫃先去忙,自己陷入了沉思。

    之前方瑾澤便已經與她說過國宴一事,讓她準備些許才藝,屆時幾乎所有參加國宴的女眷都要獻藝。這國宴是舉國歡慶的大日子,比起太后壽宴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思來想去,自己也沒有什麼別的才藝,唯有當日在太后壽宴上的一舞,還算是驚豔。所以她便打算繼續以舞蹈作爲才藝來表演。

    可是先前的孔雀舞已經表演過了,再拿出來跳,衆人肯定覺得毫無新意。而芭蕾舞對服裝要求太高,一早就被踢出了選擇的範圍。

    偶然一日她練習舞蹈手冊的時候,猛然發現,自己可以照着這上面來跳。這舞與驚鴻舞本來就有些相像,如果將二者相結合,肯定會編出一支精妙絕倫的舞蹈。

    所以她就花了半日編好舞步,日日練習,已經頗見成效。

    不過她專心於練習,倒是沒有發現這國宴之日竟然已經迫在眉睫了,看來這幾日要加緊練習,確保萬無一失。

    她正想着,突然王掌櫃來報,說堂中來了一位貴公子,一張口就要買下所有的疏花草,他不敢決斷,便來請示沈月儀。

    沈月儀皺起了眉頭,這疏花草生長在極高極寒之地,且只有每年冬日最寒冷的時候才能採摘,生長不易,摘取不易,採買更不易。因此極其珍貴,價錢也甚是昂貴。

    這個人一開口就要所有的疏花草,定是非富即貴之人。

    不知他存着怎樣的心思,有怎樣的用意

    沈月儀這麼想着,走了出去,只見大堂之中立着一人,明明那麼多人,可一眼看去,卻讓人只能看到他。

    他一身雲錦緞子,墨發高束,長身玉立,宛如謫仙。

    即使只是一個背影,也能讓人過目不忘。

    沈月儀正想看看這是何方神聖,突然那人轉過頭來,對沈月儀一笑:“我們又見面了。”

    無情公子

    沈月儀滿臉驚愕,怎麼會是他

    今日的他與那日的鬼魅模樣,當真是判若兩人。

    他要疏花草做什麼

    這些疑問在沈月儀的腦海中不停盤旋,不管答案是什麼,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人絕對不簡單,而且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也絕不是巧合,而是另有所圖。

    無情公子倒是一臉淡然,彷彿是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般,沉穩得更讓她覺得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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