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步一頓,果斷向後退一步,沒有進去,在外面說:“墨先生,美國警方這次負責指揮的恩特警官正在找你。”
季暖忙要按住他,不希望他在傷成這樣的情況下還出去。
墨景深卻是按住她放在他肩上的手,安撫似的拍了拍,同時對外面道:“知道了。”
說完,他轉眸看了季暖一眼:“恩特警官曾經和我有些交情,這次能從美國特意飛來柬埔寨,不可能只是單純的救援這麼簡單,他有他要的利益,我們去談談,你在這裏休息,封凌陪着你。”
季暖的手從他的身上離開:“在哪裏談?”
“不遠,這營寨腹地裏的人已經被控制住,周圍也已經被基地人員和警方包圍,很安全,只是去談些紙面上的事情,不會動刀動槍,很快就回來,嗯?”他捏了捏她的臉。
好不容易纔把他拉回到自己身邊,結果還有這麼多後續問題需要他親自出面。
明明傷成這樣都不能好好休息。
季暖心裏不願意,可面上還是不能去拖着他,點了點頭:“好。”
墨景深拿起那件染了血的黑色襯衫,季暖正要說這襯衫上都是血,可眼下這裏也沒有其他能穿的衣服,話到了嘴邊又噎住了。
幸好襯衫是黑色的,如果不知道的話也不會注意到上面有血跡。
墨景深隨意的扣了幾顆釦子,他看起來除了下巴邊有淺淺的胡茬和稍微蒼白了些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一身是傷,卻又並不狼狽。
相比之下季暖這身白色紗籠裙就看起來慘不忍睹了。
眼見着男人走出了艙門,季暖跟了過去,腳都沒踏出去就被外面的封凌給堵住了。
“墨太太,在裏面休息,別出來。”封凌說。
季暖的眼神瞟見不遠處,營寨中間她這兩天曾經來回走過的路,滿地血跡,還有那些團伙中人滿身是血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胃裏的噁心感又來了,她倏的轉身回去,回機艙裏坐下。
她的確不適合出去。
在國內,在海城,在和.平社.會里生活了太多年的人第一次直面這樣的動.亂和肅殺,看着滿地的鮮血和型號不同的打空了的彈殼,她怕是會連做兩年的噩夢。
封凌很是盡職盡責的在外邊守着,過了一會兒後和直升機外面的人說了幾句話後,再又進了機艙。
“不睡了?”見季暖一直睜着眼睛,封凌問。
“幾個小時前這下面還一陣亂槍聲的時候我就睡着了,睡了幾個小時,現在沒有睏意。”季暖靠在機艙的牆上,感慨的說了句:“封凌,我感覺這幾天……就像是在看電影似的……”
封凌輕笑:“看電影還能看到滿手是傷?”
“至少活下來了,不是嗎?至少墨景深也平安了。”季暖轉眼看向她。
“那倒是,這些年我在基地出過的任務,見過的生死確實太多了,人活着的確比什麼都重要,期間無論是意想不到的經歷還是平靜的生活,都是過眼雲煙,或許就像你說的那樣,有些東西只要過去了,也就是人生的一部電影。”封凌笑了笑。
“這事就當沒發生過。”封凌一下子又板起了臉。
連續幾天了,季暖都沒敢笑過,這一下子直接笑了出來,歪着腦袋看她:“真好奇你和南衡之間究竟是怎麼走過來的,以前是兄弟,後來這算什麼?”
封凌面無表情:“現在也是兄弟。”
“是嗎?”季暖勾了勾脣:“我怎麼覺得,你把他當兄弟,他卻把你當他女人?”
“墨太太,你的手剛纔是沾過水了吧?”封凌忽然看她,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嗯?”季暖看見封凌忽然拿過醫藥箱的動作。
“不如我再幫你消一次毒?”
“……算了,疼。”季暖將手直接背到身後去。
感覺封凌每一次遇到與南衡相關的話題都不那麼淡定,甚至很暴躁。
算了,還是不去扎她的心了,自己的老公這會兒都沒老老實實的在這裏陪她一起休息,自己的男人她都沒管住,哪有精力去管封凌的事。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說墨景深像一棵深深根入泥土裏的參天古樹,無時無刻的可以爲她擋風遮雨,那南衡或許就是像風,這種男人不僅是同樣的深不可測,更又遙遠的觸手難及,以封凌的性子,要是真的認真了,也不知道會被欺負成什麼樣子。
所以,封凌還是繼續跟着她比較好。
……
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天都已經黑了,封凌去拿了些乾麪包和礦泉水過來讓季暖先墊墊肚子。
可季暖喫不下,機艙門雖然關了,她還是能聞見這外面滿地的血腥味。
何況墨景深這麼多天都沒喫沒喝,他到現在應該也還沒喫東西,她又怎麼喫得下去?
見季暖手裏拿着乾麪包,卻是一直定定的看着她手上的紗布,封凌知道她的內心需要一些沉澱的時間,畢竟這些天的經歷,該是會讓她畢生難忘。
封凌沒說話,開了門下了飛機,去外面檢查基地裏的其他兄弟的傷情。
直到周圍密林裏因爲天黑而又響起黑夜專屬的蟲鳴叫聲,墨景深終於回來了。
墨景深進了艙門,看見季暖手裏那個完好無損的麪包和沒有打開過的礦泉水,問她:“怎麼不喫?”
季暖聽見他聲音,猛地回過神,起身就將手裏的兩樣東西朝他的方向舉了過去:“給你喫。”
墨景深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後緩緩的扯脣笑了,走過去,將一臉期待他喫東西的小女人摟進懷裏:“我下午就已經喝過水,也簡單吃了些東西,現在不餓。”
“可你都好幾天沒喫過飯了,只吃那麼一點能飽嗎?體力能撐得住嗎?”季暖一想到他這幾天不喫不喝,這心裏就受不了,一抽一抽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