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街頭,那聲哭嚎依舊十分清楚,楚凌霄的眉頭更是緊皺。
如此怯懦之人,怎是挑起大梁之人。
若不是朝廷的情報鮮有出錯,他無法相信剛剛跪在自己腳邊哭的人,會是引起此次楚國人口東移的始作俑者。
杜蘺盤算着楚凌霄走遠了,清了清嚎累了的嗓子,慢悠悠地爬了起來,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對於剛剛的大哭和求情絲毫不在意。
“大丈夫能屈能伸,太子又怎麼樣,我背後還有將軍呢”
說着,他便面朝着門口挺直了腰板,氣沖沖地哼了一聲,對楚凌霄很是不屑。
可是一瞅見有人靠近,腰板就垮了下來。
他的話雖然說的很是神氣,卻還是隻敢自己小聲嘀咕。
說得太大聲,那不是要殺頭的嗎他的命對別人不值錢,對他自己可是無價之寶。
杜蘺拿着茶杯又坐回了躺椅,悠哉遊哉地晃着,想起剛剛楚凌霄喫癟的模樣,一時沒忍住,就笑出了聲。
“原來即使是太子,也不會變通啊”杜蘺翹着二郎腿,感慨道。
楚凌霄只來他的店面看哪裏能看得出貓膩。
這整條城西街都被他拿下了,自然逃不過他的改裝。
這兒每家店鋪的背後都被他預留出了一部分,用來放置收購回來的材料。
它的空間雖然不大,但十分狹長,能儲存的東西非常多,從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什麼,即使是租下店鋪的商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店鋪少了點地兒。
而且這倉庫的入口處很是隱蔽,藏在結尾的衚衕裏,平日裏運送材料,也是從那裏走的。
每每出城,貨車也都是混在泔水車隊裏,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也沒人想靠近。
而他開的這家店,不過就是個用來吸引城中眼線的幌子罷了。
和商人比奸詐,即使是太子也比不了
杜蘺不禁有些沾沾自喜,看太子這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是在許姑娘那處吃了癟的。
如此看來,他和許姑娘還真是絕配
雖然許姑娘看不上他,但他還是會繼續喜歡她的
敗興而歸的楚凌霄並沒有立即離開河北,而是又暗中打聽數日。
可安排在城中的眼線卻什麼也探查不出來,更是不見杜蘺的店鋪有動靜。
楚凌霄尋思,他若是繼續留在河北,只會讓他們更加警惕,反而什麼都查不出來,便在城中又留了兩人後,啓程回了京城。
一路上的馬不停蹄,楚凌霄在到達京城後直接進了宮,面見皇上。
可是聽到消息的楚明看起來卻是一臉不自信,對楚凌霄問道:“你說河北並無異狀”
他曾想楚凌霄帶回的消息定是多少在他意料中的,便摒退了所有人,卻沒想到反而什麼都沒發生。
楚凌霄頷首說道:“啓稟父皇,兒臣巡查數日,又暗訪逗留了幾日,河北城西、東北大營確實均無異狀。”
雖然許歡歌的舉動有異常,但卻找不出什麼確鑿證據定她的罪。
楚明還是不相信,“這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沒有可疑之處,若是河北沒有問題,那長嶺和山南的白蠟蟲從何而來許歡歌爲何突然建城
楚明直言問道:“那如何解釋河北諸事”
楚凌霄微思,將自己的所見轉述給了楚明,只是略帶過了一些令人起疑的細節,爲許歡歌掩護得十分良好。
楚明靜靜地聽着楚凌霄的回答,越聽臉色越是難看,太子帶來的解釋雖然能聽,卻實在說服不了他。
“繼續派人盯着河北。”
眼下楚凌霄已經回京,他總不能讓他再去一次,只能加強河北眼線了。
楚凌霄頷首:“是。”
不用父皇提醒,他也如是做了。
許歡歌他是定要維護的,至於杜蘺,這件事怎麼看都與杜蘺脫不了干係。
而杜蘺的所作所爲着實令人頭疼,若他無意,這件事背後的操手定是另有其人,而他若是有意爲之,那此人城府定是不淺。
楚凌霄低着頭,等候着父皇下一步的指令,靜靜地盯着自己的跟前。
突然靈光一閃,他的腦子裏不斷重複着東北大營的所見,頓時醒悟。
許歡歌留出的那條大路明顯就是繞開了東北大營,但這條路直通河北城,怎麼看都像一條商路。
邊關的商路,一頭通向城池,那另一頭能通向何處
如此一想,許歡歌的意圖便非常明顯了。
想着,楚凌霄不禁迷起了眼,眸中的精光盡顯,越發篤定之前的想法。
他笑了笑,再擡頭時,又恢復了之前公然無害的模樣,溫聲道:“父皇,如今國內人口東移嚴重,強制遣散有失民心,不如打開國門,與周國通商,緩和國情”
楚明卻立即回絕了他的建議:“不可”
回答的速度之快,幾乎像是本能一般,讓楚凌霄都詫異了。
楚明皺着眉,他絕不會同意現在和周國進行貿易。
他要的是整個周國,若與周國通商,那他們之間的協議如何定
只要沒打下週國,這商路就不能通
許歡歌現在打着練兵的旗號浪費練兵的時間,看來是他催的不夠緊了。
想着,楚明冷聲說道:“周國必須要打下來,在此之前,朕絕不同意現在經商。”
如今開通商路,楚國的位置定是與周國平等,也會給周國喘息的機會,他這麼多年的緊逼,也會因此功虧一簣。
楚凌霄的想法卻與楚明相悖,他並不認爲現在打戰有利國民。
“父皇,如今百姓彙集在東部,未將百姓疏散便貿然開戰,纔是真不可”
若是真打起來,楚國或許能得到國土,可也會失去無數百姓,得不償失
這麼多年來,他早就看透了,父皇愛的不過就是他的位置,這楚國的國土面積,以及他在這片陸地上的威望。
全然忘記當年在衆皇子年紀都還小時教導他們的爲君之道。
若是奪了這土地,可百姓傷亡、民心盡失,這土地又有何用。
收地與收心,後者纔是最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