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間,鄭媛抵擋不住陣陣襲來的睏意,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意識也跟着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燈火搖曳中,一個帶着銀色面具的黑衣男人坐在牀頭,視線緊鎖着牀上昏睡的女子,冷冽的眼神在光影之間甚是駭人。
他伸出冰涼的指尖一遍遍地在女子紅潤的脣上狠戾揉搓,動作時而溫柔,時而粗魯,直到女子的脣變得紅腫不堪,更加鮮豔欲滴,分外誘人,方纔住手。
大手按在女子的香肩上,俯下身,慢慢地湊近女子嬌豔的朱脣,越來越近
柔嫩紅脣上傳來一陣陣的刺痛,鄭媛忍不住睜開了眼睛,一股幽香的灼熱之氣縈繞在鼻息之間。
下一刻,眼眸倏地瞪大,又羞又氣。
是那個要謀色的陰冷男人
“你要是敢碰我半根汗毛,我一定會去死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嘴脣一哆嗦,冷若寒冰的聲音緩緩吐出,立刻阻止了男人進一步的靠近。
男人的脣頓時停在離她一毫米的地方,再也沒有任何的侵犯舉動,但也沒有立即起身。
“你知道嗎曾經我遇到過一個乾乾淨淨不染塵埃的女子。對我而言,她就是窗外藍天上漂浮的那朵獨一無二的白雲,就像春天第一縷拂面的清風,澄澈明淨,卻又芳香可人。而我就是草原上的風,飄零無依,天上的白雲,我卻怎麼也追不上風吹即散,我在想,在想該怎麼做才能將那片藍天,那朵雲永遠禁錮在窗前,只屬於我一個人。”
男人的嘴幾乎湊在鄭媛脣邊,低低嘆道,孤寂的言語透着絕望的哀傷,重重疊疊壓在心頭,卻又滲得慌,讓人心悸不已。
鄭媛雖看不見男人的表情,但也知道她和這個陌生男人的姿勢異常曖昧,男性的縷縷熱氣呼在她臉上,吹的她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馬勒戈壁灘的,她恨不得狠狠扇男人一耳光,可是她動不了。
而且,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太可怕了,冷酷森寒,不像是地面上的活人。
“大哥,現在那片白雲呢”
鄭媛嘴角微微彎起,意圖勾起一抹嫣然笑意,可肌肉顫抖,硬生生擠出一抹似哭似笑的慘笑。
“她死了,那片白雲被火燒沒了,我永遠失去了那片白雲”男人冷酷道。
在他心中,原先的她的確已經死了,已經消散地無影無蹤,白雲變成了烏雲。
她死了火
“啊她已經被火燒死了,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該問及你的傷心事。”
鄭媛一愣,旋即慌忙地道歉。心裏卻直犯嘀咕,實在想不明白這片白雲與綁架她有什麼關聯,她又不認識這個叫白雲的女人。
“沒關係,我會再找到其它的白雲。”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鄭媛。
你找你的白雲,可不可以先放了我啊
鄭媛突然想到了什麼,送飯的女人說這是她最後一頓飯,這個男人該不會是來送她上路,纔會莫名其妙對她說了那麼多廢話吧。
想到這,她的內心瞬間崩潰。
她雖然身中劇毒,但好死不如賴活着呀,活一天算一天,保不齊哪天大神醫琴缺就將她的毒順手解了呢
可惡,她還沒找害她的陰險兩母子算賬呢
這一刻,她從未如此的期待過九皇叔,希望他能立刻如天神降臨般突然降到她面前,拯救她的小生命。
九皇叔啊,九皇叔啊,你在哪兒呀寶寶快要死了,沒有自救的能力啊。
鄭媛在心裏握了握拳,使勁給自己打氣,這個男人沒有立刻殺了她,說明她對他有用。
“大哥,聽你的聲音,我們應該不認識吧。是不是,有其他的僱主僱傭你綁架老孃,哦不,我一個小姑娘,我可以給你更多的錢財,而且絕不追究你的責任,我保證只要你放了我,我家裏的大金庫隨你搬。”
鄭媛眨巴着嘴巴,語氣軟糯糯的,細聲細氣地說道。想到男人說他喜歡白雲,應該是比較喜歡溫柔的姑娘吧,她才故意裝的柔弱點可憐點。
“哼別想了,我怎會稀罕九皇叔的金庫呢”男人冷冷哼道,似笑非笑地睨了鄭媛一眼,“再說,我說過既不謀財也不謀命。”
不謀財不謀命,難道真謀色啊
“你有本事還是殺了老孃吧,這樣蒙着老孃的眼睛,算幾個意思”鄭媛口氣一變,故意刺激道,他既然不是來殺她的,也沒必要怕他。
男人並沒有生氣,銀色面具在燭火中滲着嗜血的殺戮之氣,目光幽冷如寒潭兵刃,語氣低沉沙啞,卻如情人般的呢喃婉轉動聽。
“你想不想看一場好戲,想不想看一場曠世難得的美景畢竟一個女子一生中都難以看到那樣美麗妖豔的景象,說不定,這會是你這輩子中最美好最
一股寒意自脊樑骨升起,鄭媛故作輕鬆道:“既然要欣賞美景,你蒙着我的眼睛,我怎麼看呢”
意思很明顯,就是趕快扯掉老孃的黑布,你真當老孃有透視眼。
聞言,男人果真解開鄭媛的黑布,鄭媛眨巴了一下眼睛,適應了屋裏的光亮,發現此時已經是晚上了。
而更讓她驚異的是,眼前的男子竟然帶着一副銀色面具遮面,而且身穿一身夜行衣。
全身瀰漫着血氣騰騰的黑暗殺氣,也不知是對她,還是對其他人
她根本就看不清男人長什麼樣
心裏糾結了一下,小聲地說:“你能不能摘下面具,讓我看看”
說完後,恨不得立馬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人家傻呀,給你看了還能留你活口麼。
男人幽幽地盯着她,卻說了一句:“白雲被火燒了,我的臉也毀了,我現在就是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人,不遮臉怎能見人呢”
話音剛落,男人卻重新蒙上她的眼睛,不由分說地抱起她,轉身出門去看所謂的美景了。
天幕黑沉,此時將近子夜,萬家燈火早已熄滅,所有人正在沉睡,除了不知疲倦尋找人的九皇叔,仍在京都各個角落奔波搜索。
刑部尚書府。
府裏驚醒的護衛與源源不斷侵入的黑衣人交纏在一起,激烈的廝殺,刀光劍影中,空氣中到處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
一刀刀,一劍劍狠厲地砍向毫無招架之力人的頭上,肩上,腿上
滿院的血,滿院的屍體,面目全非的丫鬟,缺了腦袋的僕人,斷了手腳的尚書大人,美貌的女眷無一不是慘然地倒在血泊中。
一雙雙瞪大的眼睛滿是驚恐和冤屈,死不瞑目。
那些狠厲無情的劊子手將周圍點燃,火舌被大風吹起倏忽騰高,整個府邸瞬間變成汪洋火海,殺手們蒙着面的臉在火光中顯得異常猙獰,如索命的厲鬼般兇殘。
空氣中佈滿了難聞的血腥味,甚至可以聞見屍體皮肉被燒焦之後的噁心味道。
紅色,只有紅色,一片腥紅。
紅的血,紅的火。
不到片刻,這兒已經變成了真正的人間地獄,上演了一場慘絕人寰的滅門慘案。
枝葉交錯間,面具男人摟着鄭媛站在樹上,冷血無情地注視着眼前的血海,眼前的慘象。
鄭媛小臉一片慘白,毫無血色,身體抑制不住地發抖,瞪大雙眼驚懼地看着血色中不斷翻滾無助的人們,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陣陣傳入耳際。
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男人所說的美景是什麼了呢
她想吶喊,可是卻什麼都喊不出來,她無法發出一點兒聲音,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無數的人倒在血泊中。
就算男人沒有點她的啞穴,她又能做什麼呢她的力量是如此微弱,自己的小命還握在男人手裏。
老弱病殘無一倖免,死絕了,這是何等的滅絕人性
“這兒是刑部尚書王遠和的家,他極其貪財,你看,我是爲民除害呢“男人面無表情地說道,銀色面具透着詭異的光芒,如鬼厲般駭人。
鄭媛氣得嘴脣發白,雙眼死死瞪着他,誓要將他射殺在眼光中。
那其他人呢,何其無辜
她從沒如此氣憤過,氣到恨不得將眼前的男人千刀萬剮。
這個魔鬼,這個恐怖的殺人魔你這個殺人狂魔
接下來,兵部尚書李景,禮部尚書霍正剛,吏部尚書張德標,戶部尚書楊啓東,工部尚書周濤皆被同時滅門,每一戶無不是上百號的人口。
而戶部尚書楊啓東府上所有人的死法與其它五府不一樣,皆是被一道道白綾纏在脖子上,活活勒到窒息而死,掛滿了整個後院,一具具飄蕩的屍體在夜色中異常可怖駭人。
每一處都是人間最慘烈的地獄最妖冶的血海
這些人命在這個男人眼裏分毫不值,賤如螻蟻。
她聽到那些奪命的殺手叫這個男人“少主”。
究竟是怎樣心性的人,才能做出如此天怒人怨的殺戮
這個可怕的男人帶她看遍了六部大臣家的慘狀,才伸手解了她的穴,鄭媛握着粉拳,憤怒地瞪着男人,哭着嘶吼道:
“你這個殺手,心狠手辣的惡人,你做了這麼多有損陰德的事,你不得好死,你以後會下十八層地獄,沒有人會寬恕你,沒有人會饒恕你。”
男人眼神一冷,他本就已經身在煉獄中,此生都得不到救贖了。
就連那唯一的白雲,也已經失去了。
這一生,都無法在擁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