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烏譚一驚,原來這頭領真不是強盜頭子。呼蘭也等着頭領繼續說下去,他也想知道那夥強盜怎麼樣了。
頭領示意,三人飲了一杯後,他繼續說道:“我們的人被他們射翻了好幾個,這幫人撤退的很有序,不像一般的盜匪,倒像是經過訓練的騎兵隊。我們雖然人多卻也不能奈何他們,我怕死傷更多的族衆,就沒有強攻,只是尾隨逼迫,也留下了他們幾具屍首。我的人還在聚集,我大兒子也領着裝甲騎兵護衛隊趕了過來。那夥人看我們人多,就放棄了羊羣和帳篷車,但是沒有丟下母馬,馬羣不會影響行進速度。這夥人還想突圍出去,左衝右射,前突後進,很有章法,若不是他們不肯丟下馬羣,我就放過他們了。我三弟帶着人在前面截住了他們,他們被包圍後纔想着丟下馬羣,這時候我們人多勢衆,他們是跑不掉的了。其中一個帶頭的,說是馬羣他們不要了,羊羣和帳篷車裏的東西都是我們的,只求放了他們。這個時候再說這些已經晚了,我的意思是放他們走,畢竟真打起來,死傷少不了,也可能引來禍害,又不知道這是一夥什麼人,我那三弟和我兒子卻不同意。”
呼蘭和烏譚正聽到興頭上,卻沒了下文,原來那頭領說的渴了,飲了一杯酒,呼蘭和烏譚隨引一杯,順便抓了塊肉乾,裹上苦苦菜吃了下去,味道還不錯,這肉乾是半風乾的,有嚼勁但不咯牙。
頭領清清嗓子,繼續說道:“我問他們是什麼人,怎麼當了盜馬賊。那人說他們是匈奴人,部落裏鬧了災,活不下去了,出來搶點東西。我卻不大相信,匈奴人的頭式多是束髮,那夥人卻是髡髮,他們只在頭頂留着頭髮,束了條辮子,與我們山戎的髡髮不同,我們是不留頭頂的頭髮,在兩邊和後面束着辮子。我說他們沒有說實話,讓他們交代清楚,我就放了他們,可是那夥人咬定自己是匈奴人。他們的高頭大馬卻是精良的坐騎,這片草原上少有,怎麼會是災民呢”那頭領欲言又止,想了一下繼續說道:“那夥人,看我們不同意放了他們,他們商量了一下。那個帶頭的說話了,他說我們人多,他們人少,打起來不公平,想要和我們一對一決鬥,還激將我們。我那兒子正在氣頭上,本事也很了得,問那帶頭的,是想玩刀還是想比箭。馬隊裏出來一個人要與我兒子比箭法,結果被我兒子射死了,又有一個出來說是要比刀法,我兒子用的是銅矛,幾個回合就把那人挑死了。那帶頭的惱羞成怒,帶人向我兒子殺來,我們就混戰在了一起,沒想到他們這冷不丁的一衝鋒,把我們的包圍撕開了一個口子,跑出去了幾個,那夥人的馬快,我們沒有追上,那個帶頭的卻被我兒子生擒了。”
老頭說到這裏,很是得意,有這麼個兒子能不高興嗎。呼蘭說道:“好本事,真英雄,倒想見識一下這位勇士”。
烏譚也說:“真是個勇士,我倒是想要比試一下,但我箭法一般,只能比拳腳了,哈哈”
聽到客人的誇讚,那頭領更加高興了,說道:“他待會就回來,他回去送馬羣了,到時候讓他來認識一下兩位貴客。我那三弟也是個英雄人物,他去東邊繼續搜索了,留下人監視後,他就回來,這時候也快到了。我先領着族人來到這裏,紮下營寨等候他們。”
呼蘭想到,這頭領既然講到了匈奴人的髮式,判斷出那夥人沒有說實話,就沒必要隱藏自己的身份了,於是說道:“聽首領的言談,似乎對這草原的風俗很是瞭解,那夥人應該不是我們匈奴人。我們草原上的匈奴人,很少有髡髮的部落,林地間的居民髡髮較多,那裏樹木繁多,枝杈密集,留着頭髮穿行林間,多有不便。我的這位兄弟,就是住在林地間的,他的族人多是髡髮的,但他們沒有留辮子的習慣。”
烏譚接着說道:“我們部落的髮式與頭領的相近,也是留周圍去當中,這樣生活起來方便一些,我是烏鞘嶺山民,與西部山戎多有接觸,也許我們有相同的族源,哈哈哈。”
頭領覈實了自己的判斷,說道:“感謝匈奴的朋友和我的遠親的到來,哈哈哈。”對於烏譚剛纔的話,他留意到了,雖然那話聽起來有些開玩笑的味道,但是確實讓人有了親近感。
頭領說道:“剛纔有一點我沒有說,我判斷那夥盜馬賊,是東胡人,這一年他們開始頻繁的出沒於我們山戎的領地。不知道爲什麼,他們非要冒充是匈奴人,他們若說是東胡人,我還真不好動手了,我們與東胡接近,若是把事情說破了,挑明瞭,可能會引發兩個部落的戰爭,我不想挑起事端。這樣那些逃走的人,就可以跟他們的族人說,騙過了我或是說,我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才揮動馬刀的,如此纔不至於引發民族仇恨。”
呼蘭很想從那俘虜口中得到一些消息,近幾年東胡勢力發展迅速,時常騷擾匈奴邊境。自從被李牧戰敗後,匈奴本部撤出了陰山草原。雖然東胡人也被李牧趁勢打敗了,但是他們損失的人口很少,只是被驅趕到了土河、潢水流域,不像匈奴人那樣是被圍殲的。秦趙征戰,趙國無暇北顧,東胡人趁機從東側進入陰山草原,那裏氣候適宜,水草豐茂,東胡人迅速強盛起來。現在的東胡,人畜興旺,兵強馬壯,大有與月氏聯合,東西兩路夾擊匈奴之勢。
烏譚也想見見那個俘虜,最好是能夠把他帶回去。現在這種情況,財貨怕是拿不回來了,這是人家這幫山戎人付出死傷奪回來的,自己怎麼張口要回去呢若是能把這個俘虜帶回去,他倒是好向族人交代,自己也有面子。但是那個俘虜是頭領兒子的,歸他個人處置,若想要回來,自己最好跟他決鬥,立個賭注。
呼蘭沒有提到俘虜,烏譚也不提,現在提了讓人懷疑。三個人隨意聊着,從漠南到漠北,從燕山到祁連山,從草原到山地,從耕地到江湖,說着天南地北的事,談着過去現在的人,推杯換盞,等着兩位勇士的到來。
默克爾趴在草坡上,等的花兒都謝了,正在那嚼着草葉子打發時間。大板斧放在一旁,上面有幾隻蟲子正在爬着,有一隻心急的,腳下一滑,閃了腰,從斧頭面上掉了下來。兩隻狼,一隻假寐,一隻遊蕩,假寐的一隻被掉落的蟲子驚醒了,遊蕩的一隻突然趴下不見了。草坡上面不熱鬧,熱鬧的在後面。
從默克爾這個地方,向西一里有一個凹地,蘭黛爾、喬鞮、冒頓跟着大部隊隱藏在那裏。
一開始,他們三個還能忍得住,躲在隊伍的最後面。時間一長,就如坐鍼氈了,本來有樣學樣,跟着隊伍趴在草叢裏,後來變成躺着了,一起看着天。天上的雲彩飄過了一朵又一朵,太陽光早就不刺眼了,它正在一步一步挪動着身子,向着西邊的天空走去。
冒頓低聲跟喬鞮說:“等的都餓了,也不知道護衛長那邊怎麼樣了,早知道,午飯就該多喫點了。”
喬鞮說:“我這還帶了牛肉乾,來一塊”
“來一塊吧,磨磨牙,嘿嘿,”冒頓說道。
“你倆在嘀咕什麼呢,小心被人聽見了”,蘭黛爾低聲說道。她自認爲自己比那倆小子定力好,很有說教的語氣。
“嘿嘿,沒什麼,我餓了,”喬鞮說,“我帶了牛肉乾,你要來一塊嗎”
蘭黛爾想了想說道:“那就來一塊吧,我這也有肉乾,你倆要不要嘗一嘗”,讓喬鞮這麼一說,蘭黛爾也有點餓了。
這牛肉乾很硬,簡直硬的硌牙,這點倒沒有出乎所料,因爲蘭黛爾的肉乾也是硬得很,雖然沒有這牛肉乾厲害。但有一點,她沒有想到,就是這風乾牛肉,味同嚼蠟,幾乎沒有鹹味,還有些臭味。本以爲上次喫的肚包羊肉很美味,這次應該差不了,真是大失所望了。蘭黛爾撇着嘴,說道:“唉,這麼難喫,簡直難以下嚥,比我那肉乾差遠了。吃了肚包羊肉後,還以爲,你們匈奴人的食物都很美味呢。”
喬鞮和冒頓笑了,他倆吃了肉乾,感覺很不錯。冒頓說道:“你這肉乾真不錯,雖然有點腥,但是被鹹味蓋過了,也比牛肉乾軟一些,這是什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