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一會兒,沈碧姝纔出來,臉色難看得很,見到她還哼了一聲。
喲,沈白蓮火氣這麼大,她這是怎麼惹到人家了
正想着,賀東風的聲音冷不防傳出:“還不進來”
千夙進去,書房裏還有一股子隱隱的香氣,是沈白蓮身上的味道。不過她覺得,還沒有海棠身上的香氣好聞。
她行禮:“王爺,奴婢有事稟報。”
賀東風方纔聽朝雨說她有事而來,突然就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麼事讓她主動過來了,當即連沈碧姝的辯解都不想再聽,於是打斷她讓她回蓮晴院去,改而讓傅千夙進來。
“何事”
“奴婢聽說王夫人此番到雁京,是爲阻止奴婢弟弟與王姑娘的婚事。奴婢特來報王爺,此事萬萬不可讓王夫人攪了。”千夙一開口便先舉報王夫人。
賀東風狐疑地半眯起眼:“你又是從何得知”
她很急地說道:“是海棠爲了自救,向奴婢抖出王夫人及王姑娘的計劃,奴婢深覺此事非同一般,恐傷及人命,又恐有損王府名聲,才急着來稟報。”
如此嚴重
賀東風原還以爲他姨母王夫人此趟來雁京,是爲了與丞相商議兩家的婚事。即便她真的有心打亂這樁婚事,他也是不放在心裏的。
然而眼下聽這女人這麼說,他也喫不準王夫人手裏到底攥着什麼了。
千夙見賀東風整張臉暮靄沉沉的,心想她說的話他是聽進去了,於是又接着往下說:“王爺可還記得那日在假山後頭,奴婢讓雲裳給奴婢看傷口”
賀東風挑了挑眉。怎麼會不記得那日他路過,見她趴在石上睡着了,他還把雲裳給支開了。誰知這女人醒了之後,竟然急着跑了,好似他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千夙又道:“那日奴婢走得急,衣裳未及整理好,被王姑娘瞧見了。王姑娘隨即向沈側妃舉報奴婢,說奴婢在王府裏頭”
賀東風見她垂下頭,臉上還有紅暈,便故意問她:“說你在王府裏頭做什麼”
“偷人。”千夙重音咬着這兩個字。他孃的,王惟馨一天到晚說她偷人,她是有多飢渴啊這王惟馨是不是心裏就想着偷人這回事,纔會看她老覺得是偷人這事
賀東風好整以暇,聽着從這女人嘴裏說出這兩個字,不知怎的,他竟覺好笑。
“難道你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在王府裏頭衣裳不整,任是誰都會這麼認爲。”
以爲你大爺就沒見過這麼無恥的人。那日是誰害得她來不及把衣裳弄好的還不是因爲他那鹹豬手,才讓她趕着溜的。
千夙忍無可忍:“就當奴婢偷人好了。那王爺可會承認,奴婢偷的人就是王爺”
賀東風忍俊不禁,這女人,可真是一點虧都不喫。他從椅子上站起,往她走過去,低頭瞅着她:“本王沒做過的事,如何承認”
他說沒做過,呵呵噠。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天下男人愛偷腥她這好歹都算他半個前妻吧,好馬不吃回頭草,他有本事倒是不要喫她豆腐啊
千夙嘴角一撇:“王爺光明磊落,不帶如此耍賴的。王夫人若真拿此事做文章,不光王府蒙羞,相府也蒙了羞,傅書娶不了王姑娘,王爺損失不就大了”
賀東風突然伸手捋她耳邊的髮絲:“於本王有何損失”
“難道不是王爺促成了傅書與王姑娘的好姻緣奴婢怎麼記得,有個嬤嬤說了,他倆半夜私會,恰巧被王爺的人抓個現行”她又不是傻的,她是設計了傅書和王惟馨私會被抓,然而派去的竹香還沒上場呢,這事就被爆出來了。
不是賀渣渣乾的,還會有誰那麼快準狠她雖不清楚賀渣渣爲啥要這麼幹,卻是知道賀渣渣這茬腹黑的。
賀東風勾起脣角。這女人精得跟狐狸似的,他是該贊她聰明好呢,還是該生氣她當着他的面拆穿論行事,她倒是趕上了他,這次配合得天衣無縫。
將千夙從地上拎起來,他含着笑意道:“即便你說的都對,然本王若不認那日假山後頭的人是本王,你也要喫下這啞巴虧。”
千夙一時沒注意自己與賀渣渣的距離已經這麼近,只顧着讓他承認這件事:“王爺若不認,那奴婢只好說假山後頭另有其人了,到時候王爺頭頂上跟草原一樣,奴婢也不管了。”
賀東風沒聽明白什麼叫頭頂上跟草原一樣,但一聽就知道她威脅他。
他手下微微使勁,她被摁坐到矮榻上,此時才發現,他居然離她這麼近了。坐在這榻上,她又挪不開,真是尬啊。
”
這微啞的嗓音像羽毛拂過千夙的頭頂,總覺得空氣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因子。
“奴婢口誤,口誤,王爺高高在上,要什麼美人沒有,奴婢這身份怎麼可能偷的人是王爺”千夙堆着笑臉討好道。
眼下說口誤已來不及。賀東風捏着她下巴,那雙爛如星河的眸子緊緊攫住她:“知道本王爲何不認嗎”
千夙:“啊”
賀東風一下將她壓在榻上,臉離她不到一拳:“你要本王認下,也得本王做過。所謂竊玉偷香,得這樣。”
話音才落,他的脣印上她光潔的脖頸,須臾便在上頭留下一枚印記。
千夙覺得脖子像着火似的。居然又佔她便宜,該死的賀渣渣。她想推開他,無奈他的胸膛像鐵板一樣。
賀東風享受着軟玉在懷,嗓音越發沉啞:“要本王幫你嗯”
嗯什麼嗯你以爲你是那什麼小說裏頭霸道總裁麼接下來是不是來幾句經典語錄什麼“女人,你惹到我了”、什麼“女人,你死定了”之類的。
哼老孃早就不是少女懷春了,可不喫霸總這一套,少來蒙她。
千夙曲起腿往前撞。
賀東風快速閃開。這女人真狠若不是閃得快,只怕他最弱那處要廢一些時日了。
千夙趁着他閃開的空檔,翻身下榻,退到書桌邊上,恨不得離賀渣渣十萬八千里遠。這人是不是慾求不滿啊,老拿她開刀,明明他那麼多女人給他泄火了。
賀東風落座矮榻,一張陰柔的臉已恢復往常的清冷。只不過那雙眸底,還餘一絲玩興未及散去。
“你若答應本王一件事,這傅書與王惟馨的婚事該如何還如何,本王會幫你解決王夫人。”
條件交換賀渣渣不會耍她吧
千夙便問:“是什麼事”
賀東風狀似無意道:“再幾日便七夕,今年的乞巧女兒節大會輪到晉王府操辦”
千夙一驚,不會叫她來操辦吧那不得忙死去她一下便擺手拒絕:“王爺,奴婢實在擔當不起如此重任。”
“擔不起也得擔。本王叫人操持好大會一應之事,你只需參加並奪得名次即可。若敢丟王府的臉顆粒無收,那便你自個兒應下這偷人的事。”賀東風站起來,語氣不容置疑。
原來這大雁朝也有乞巧節的習俗。然而這女兒節大會到底是比試些什麼,她很懵圈的好吧,叫她去參加,不是班門弄斧麼
千夙蹙着眉認真說道:“王爺,這雁京才女濟濟,奴婢恐怕”
“叫你參加便參加,何來這麼多廢話”賀東風有些不悅了。
這女人就是會拂他的意。她自及笄後又缺席了哪年的女兒節大會從前她怎麼就不怕才女濟濟人家會壓過她
她幾年來在大會上舞藝都拔頭籌,眼下居然會用如此藉口不肯參加,分明是藉此機會告訴衆人,她已非晉王府之人。
哼,她以爲他就不會利用這機會,讓她從此都逃不掉等她以晉王府之名參會後,她在衆人面前就還是晉王府的人,他的人。
誰會相信她很快就被他休掉想拿休書他偏不給,她能如何呵呵。
千夙當然不知道賀東風這番腹黑計劃。
既然讓她參加,那好吧,參加就參加,到時候見機行事,怎麼也要拿個名次。
她趁機提出:“王爺既讓奴婢參加,那奴婢能不能提個小小的要求”
“說。”賀東風挑眉。
“那海棠將一切都告知奴婢,也算將功抵過,王爺可否關押她個幾日以示懲戒後就放了”千夙試着爲海棠說話。當然,她沒那麼傻讓海棠立刻就被放出來。
賀東風盯着她:“然而給賀珏下藥之人仍未查出,本王如何能放了她”
千夙的心顫了一下,這差點玩出火來了。總不能告訴他,是她和賀珏商量後,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吧。
“海棠敢對沈側妃下藥,皆因是沈側妃下的令。然而小公子不同,她若敢給小公子下藥,就不止被關押如此簡單。王爺,奴婢信她。”
賀東風總覺得她這話有些古怪,然而她肯參加那大會,他倒是能應允她這事。
“等你在女兒節大會奪了名次,本王自然也查出誰給賀珏下藥了。若不是她,自然會放了。”
千夙跪地:“謝王爺。奴婢告退。”
等她走了,賀東風才揚起那抹憋住許久的笑來。傅千夙,你這會兒謝了本王,可知後頭就是惱了本王,你也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