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麼大,蕭劍揚也就是在高考那年來過一次長沙,這是第二回。跟三年前相比,他發現長沙變化可真大,最真觀的感受就是街道被翻修了一遍,高樓大廈比以前多得多,裝修也一改以前的簡樸,變得豪華起來。大街上的汽車也多了起來,摩托車取代了自行車穿街過巷,不少打扮入時的女孩子挎着漂亮的包包招搖過市他好像突然從空間站回到了地球似的,看什麼都覺得新鮮,看什麼都覺得好玩。要不是急着回家,他真想留在長沙好好玩玩。不過現在不是玩的時候,回家要緊,他和曹小強非常高效的在商場掃蕩了一輪,然後拎着大包小包,興沖沖的直奔火車站,準備坐火車到吉首,然後再在吉首換乘汽車回鳳凰縣。沒辦法,鳳凰縣直到現在都沒有通列車,鐵路倒是有,不過那是四十年代修的,屬於四級小站,專門負責貨運,不負責客運。所以要回鳳凰,他們得從長沙乘火車到吉首,再在那裏換乘汽車回縣城,到了縣城之後有沒有車坐就看運氣了,有些地方通了公路,公共汽車一天跑兩三趟,而有的地方則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只能坐拖拉機或者騎馬,如果連這都沒有,就只能靠11路了。

    現在已經是年底了,到東部打工的人紛紛返鄉,火車站那叫一個人山人海,一眼望去除了人還是人,黑壓壓的一大片,都是拎着行李進站或者出站的農民工,車站廣場上又有很多人的擺攤或者等待親人,弄得非常擁擠,以至於蕭劍揚和曹小強都有點擔心自己能不能擠上火車去了。不過還好,軍人畢竟是有特殊待遇的,憑着證件他們還是買到了兩張硬座票。而且上火車的時候也沒有他們想的那麼困難,呼啦一下就被人流裹着,雙腳離地的“飄”上了車,從頭到尾兩腳都沒有沾到地。車上的人在大叫:“我還沒下車呢我還沒下車呢”沒有人聽他們的,急得他們直跺腳對於他們的不幸遭遇,蕭劍揚和曹小強只能在心裏寄予同情希望他們能趕在火車出站之前成功下車吧,這時節坐火車的經歷真的太恐怖了,上車的時候上不了,下車的時候下不了

    上了車之後,他們雙腳總算落地了,找到自己的位置把行李放好,對號入座。剛坐下,一個嬌小的身影竄上了車,奮力從站在過道上的乘客中間鑽過,搶在一個青年坐下之前將他推開,以餓虎撲食之勢將蕭劍揚和曹小強對面那兩個空位護住,歡呼:“陳靜快過來,我保住了我們的座位我們不用站着去吉首了”她語速飛快,姿意張揚,聲音又甜又糯,清脆悅耳,像一隻小黃驪在鳴叫,光是那聲音就讓人覺得很舒服。這丫頭扎着一根又粗又短的馬尾辮,一張小臉白皙中透着紅潤,明眸皓齒,眼睛着上弦月似的微微眯着,嘴角微微勾起,不笑的時候也像笑,看着她,你會突然發現自己的心情不由自主的變得好了起來。

    車門那邊傳來一個女孩子帶着喘的叫聲:“來了來了”接着,一抹倩影從人潮中脫穎而出,拖着沉重的旅行箱艱難的朝這邊擠過來。她穿着藍色的牛仔褲和白色羽絨服,圍着一條粉紅色的毛巾,長髮披肩,皮膚白皙瑩潔,如同羊脂美玉,一雙眸子眸光如水,顧盼生輝,美麗典雅得如同西子湖的化身,不少人當場就看傻了這位白衣少女好不容易擠到馬尾辮女孩身邊,喫力的把行李箱舉起來想放到行李架上去,她的身高近一米七,高度是夠的,奈何力氣不夠,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反而弄得自己額頭冒出汗來。馬尾辮女孩不滿的叫:“都叫你不要帶這麼多東西了,偏不信,現在怎麼樣不聽老人言,喫虧在眼前”

    白衣少女瞪了她一眼:“你行你來”

    馬尾辮女孩說:“我來就我來”擼起袖子站起來,和白衣女子一起托起那對於她們這小身板而言太過沉重的行李箱,使出喫奶的勁往行李架塞。有些事情真不是人多就好辦了的,試了兩次都沒有成功,這時火車開動了,她們站都站不穩,就更沒法把行李箱放上去了。蕭劍揚看不下去了,站起來說:“讓我來吧。”

    兩個女孩子都愣了一下,扭過頭來,見是一名年輕的士兵,白衣少女還在矜持,馬尾辮女孩已經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甜甜的說:“謝謝解放軍同志”像甩燙手山芋似的將行李箱交給了蕭劍揚。蕭劍揚拎了一下,好傢伙,真不知道這兩個女孩子是怎麼塞的,這箱行李少說也有五十公斤了吧就她們這小胳膊小腿,想將它放到行李架上還真不容易。不過對他來說是小意思,他輕鬆將它舉起,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它塞進了行李架,拍拍手說:“好了。下次出遠門不要帶這麼沉重的行李,很累人的。”

    馬尾辮女孩笑容燦爛:“知道啦,解放軍同志”

    曹小強問:“你們這是要上哪去啊聽你們的口音,不像是湖南人哦”

    馬尾辮女孩落落大方的說:“我們都是上海人,上海復旦大學外語系大二在讀,我叫蘇紅,這位嘛”指向正在打量着蕭劍揚的白衣少女,“是我們的系花兼校花陳靜陳大小姐,我的閨蜜兼死黨,怎麼樣,是不是漂亮得沒朋友呀”

    蕭劍揚和曹小強對此是百分之百的認同,陳靜有沒有朋友還不得而知,但漂亮是明擺着的,那俏麗的姿容,那清純而典雅的氣質,都甩空姐好幾條街了。這樣的位大美女,放到哪裏回頭率都高達百分之百,她微微一笑,僅僅是一個淺淺的微笑便讓人眼前一亮,聲音更是曼妙迷人,令人沉醉:“你們好,我叫陳靜,請問你們叫什麼名字”

    蕭劍揚說:“47。”

    曹小強說:“88”

    蘇紅鼓起眼睛叫:“你們耍我們是吧哪有人會起這樣的名字”

    蕭劍揚馬上反應過來了,趕緊改口:“呃抱歉,習慣了,一時沒改過來我叫蕭劍揚,他叫曹小強”

    陳靜蹙起眉頭低聲自語:“蕭劍揚”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是又想不起來,用手指揉着眉頭,露出苦惱的神色。蘇紅則瞅着曹小強,貌似不大確定的問:“你叫小強”

    曹小強說:“對呀。”

    蘇紅直搖頭:“你爸媽真是的,什麼不叫,叫你蟑螂”

    曹小強差點跳了起來:“蟑螂誰叫蟑螂了我叫曹小強曹操的曹,大小的小,強大的強”

    蘇紅格格直笑:“可是在我們那裏,一直管蟑螂叫小強的”

    曹小強瞪起眼睛叫:“你找碴是吧”

    陳靜抿嘴一笑,說:“她還真不是找碴,我們那裏確實是管蟑螂啊小強。”

    曹小強叫:“爲什麼啊我得罪你們了”

    蘇紅說:“因爲蟑螂命硬呀,怎麼弄都弄不死,所有叫它小強。”

    曹小強氣憤的說:“命再硬也是蟑螂,憑什麼叫小強”

    蘇紅衝他扮鬼臉,他越是生氣她越樂不可支:“就叫它小強,怎麼了就叫它小強,小強小強小強

    得,這兩位上輩子八成是冤家,認識不到三分鐘就鬥起嘴來了,跟兩隻小刺蝟似的你扎我一下我扎你一下,鬥得不亦樂乎。很明顯,蘇紅伶牙俐齒,在鬥嘴方面有着巨大的優勢,那張小嘴噼哩啪啦,跟放鞭炮似的炸得曹小強手忙腳亂,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蕭劍揚和陳靜就在一邊看着這兩位鬥法,該微笑的時候微笑,該附和的時候附和,絕不插嘴,以免引火燒身。在他們鬥得厲害的時候,蕭劍揚也試着跟陳靜交談,得知這兩位放了寒假之後就四處瘋玩,從杭州一直玩到長沙,聽說鳳凰古城風景美,二話不說又買了去吉首的火車票,準備再在鳳凰古城玩上幾天,然後再回上海不得不說,這兩位真是夠貪玩的。

    曹小強興奮地叫:“你們要去鳳凰縣玩太好了,我們就是那裏的人,正好順路你們運氣不錯呀,遇上我們,連請導遊的錢都省了”

    蘇紅切了一聲:“說得比唱的還好聽,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曹小強把手指關節捏得啪啪響:“我打什麼鬼主意了嗯我打什麼鬼主意了”

    蘇紅害怕的捂住臉,叫:“不要打我的臉”

    陳靜無奈的搖頭:“你們啊,真是一對活寶”

    蘇紅和曹小強異口同聲的叫:“鬼才跟他她是一對”

    默契十足

    陳靜看着這對活寶,再也忍不住了,笑容像怒放的花兒一樣綻放開來,美得讓人幾乎無法呼吸。蘇紅莫名的紅了臉,跟曹小強對瞪起來,蕭劍揚卻沒空管這對活寶,他偷偷打量着陳靜,總覺得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似乎很早以前就認識她了,但是又想不起來

    在歡聲笑語中,列車一路轟鳴着翻山越嶺,駛向神祕的湘西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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