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泰國一年中最爲涼快的季節,最高氣溫只有二十六到二十八度,在炎熱的東南亞,這樣的氣溫真的稱得上是清爽宜人了。可是,哪怕是在泰國一年之中最涼快的天氣去爬一座海拔一千七百米、林高竹密的大山,也是非常辛苦的,幾個小時下來,整個小隊都成了水人。比起悶熱來,最讓人不舒服的還是空氣中瀰漫着的那股帶着植物腐臭味的水氣,這股水氣充斥着叢林的每一個角落真的是太潮溼了。也難怪特種部隊遇到這種地形的時候都會盡快通過,誰願意在這種鬼地方久留啊,呆得久了非落下風溼骨痛不可當然,最最讓人不舒服的還是隱藏在陰暗角落裏的毒蛇毒蟲,這些傢伙都是僞裝大師,乍一看什麼都看不見,但一腳踩下去很可能就正正踩在一條毒蛇身上,或者走着走着感覺脖子涼絲絲的,伸手一扯就扯下一條色彩斑瀾的蛇來。

    如果看到那種病蔫蔫的大樹,最好不要靠近,因爲樹上有吸血鬼正常翹首以待那是樹螞蝗,這些噁心的小東西成九生活在樹上,平時靠吸樹汁存活,如果有野獸或者人從樹下走過,它們就會像下雨一樣從天而降,釘在那個倒黴蛋身上,將其活活吸成乾屍不要懷疑樹螞蝗的戰鬥力,看那些半死不活的大樹你就知道這些小東西有多兇殘了。幸好這些小東西一般都生活在最潮溼低窪的地帶,比如說沼澤,並非滿山都是,不然這片山區早就變成死神的禁地了。

    曹小強走着走着就覺得手背癢得厲害,用力撓了撓,靠,紅腫一大片,皮都掉了他衝岩石呲牙咧嘴,噝噝吸着涼氣,岩石看了看,打出手語:“可能是碰到毒草了,不要緊,塗點藥膏就好。”

    曹小強咧着嘴比劃回去:“我快癢死了”

    岩石:“再忍忍”

    好吧,老大有令,曹小強也只能極力忍耐了。現在已經很接愛泰國邊境了,附近可以安裝有小型竊聽器,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能開口說話,所以這個二貨也只能在心裏嘀咕着,無聲地咒罵着這片該死的叢林。

    這時,斷後的野豬打破了沉默,通過步話機呼叫蕭劍揚:“47,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蕭劍揚說:“沒有,一切正常。”

    野豬說:“留點神,我總有一種我們已經被人盯上了的感覺”

    寶寶說:“我也有”

    曹小強吃了一驚:“不會吧這一路上不是挺順利的麼,怎麼會讓人盯上了”

    岩石聲音低沉:“有時候順利本身就意味着將會遇到大麻煩雷電,你到後面來設置詭雷,88,你上去充當第二尖兵,配合47,設法誤導追兵掩護大家越境”

    雷電和曹小強都飛快的應了一聲,對調位置,曹小強前出探路,而雷電則退到後面,取出反步兵雷設置詭雷。這次他用的是減少了裝藥的72式反步兵地雷,這玩意兒威力不大,只能炸掉人一個腳掌。野豬配合他往可以避過詭雷的路線設置子彈雷,寶寶則利用藤蔓和小樹設置彈力陷阱。這三位顯然不是第一次配合了,一個個都是輕車熟路,不大功夫就將這片原本挺安本的地方變成了死神的禁區。

    蕭劍揚和曹小強則研究了一下地形,決定改變方向往右邊走。右邊是一條小溪,長滿了大樹,幽暗的樹蔭之下則是星棋羅布的大石,由於缺少陽光,石頭上連苔蘚都沒怎麼長。他們先在溪中洗乾淨靴子,不留一丁點的泥巴,然後在岩石之間飛快的躍進,比羚羊還要靈活幾分。乾乾淨淨的岩石成了最有效的掩護,洗得乾乾淨淨的靴子是不會留下什麼痕跡的,頂多就是一個溼漉漉的腳印,但這點水份很快就會被岩石蒸發乾淨的。當然,考慮到自己的任務是誤導追兵,蕭劍揚和曹小強偶爾還是會輕輕的往岩石上的野草踩上一腳,或者踢歪一塊腦袋大小的石頭一點痕跡都不留,怎麼誤導追兵嘛。

    岩石則帶領其餘六名隊員往相反的方向走。往這個方向走可不是什麼好主意,遍地都是野草和苔蘚,即便雷電在後面清理痕跡,還是會給敵人留下很多線索。事實上他也沒有打算清理乾淨,故意給後面的敵人留下一堆線索。當然,岩石他們是不會讓敵人好過的,在苔蘚最密集的地方故意走三步退兩步,硬是製造出有十幾個人走過的痕跡來。

    一個小時後。

    在雷電設置的雷區邊緣,一個黑色身影悄無聲息的冒了出來,接着又一個,再一個。他們組成標準的三三制隊形,每人負責一百二十度警戒面,相互掩護着前進,那目光跟冷電似的,殺氣逼人,令人生畏。他們在雷區邊緣停下了腳步,毫無理由,純粹就是直覺,直覺告訴他們再往前走就有危險,所以他們毫不猶豫地停了下來。第一尖兵和第二尖兵取跪姿據槍警戒,由爆破手兼職的第三尖兵拔出匕首斜斜刺入地面,一寸寸的往前探。很快,第三尖兵的匕首便刺到了硬物,他神色一動,放輕力度輕輕挑開覆在硬物上面的鬆軟的泥土,馬上,一枚小巧可愛的反步兵地雷便出現在他的眼前。他沒有動手去拆,而是收回匕首,拉過對講機的話筒向隊長報告:“發現他們設置的詭雷,他們已經意識到我們在追擊他們了”

    隊長說:“繞過去,繼續追擊”

    第三尖兵說:“明白。隊長你們小心點,設置詭雷的是個高手,一不留神就很容易中招”

    隊長明顯有些不耐煩:“知道了”

    第三尖兵用匕首割了一根樹枝,插在雷區邊緣,然後起身,與另外兩名尖兵繼續組成三三制隊形,繞過雷區繼續追擊。

    他們沒有踩上子彈雷,寶寶設置的陷阱也沒派上用場。

    但是這股追兵畢竟有幾十號人,不可能每一個都有這三名尖兵這麼高的水準。儘管他們早已提高了警惕,但是整整一夜的追擊已經讓他們很疲憊,反應不可避免的遲鈍起來。一名機槍手甩着有點發酸的手臂小心繞過雷區的時候突然感覺腳下的泥土有點鬆軟,他渾身一顫,低聲叫:“隊長”接着就是一聲悶響,氣浪裹着泥土衝騰而起,地雷爆炸了,他右腳腳踝以下全碎了,腿骨劈裂開來流出骨髓,衝擊波往上傳遞,所到之處,小腿肌肉和褲腳爲之稀爛他把機槍甩出老遠,倒在地上抱着斷腿,發出壓抑的慘叫

    刻意減少了裝藥的地雷爆炸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這片寂靜的叢林之中卻不亞於一聲悶雷,所有人都是眼皮一跳就是這麼一分神,啪一聲脆響,又一名正小心繞過雷區的隊員一頭栽倒在地,腳掌處開了個窟窿,鮮血混合着沫狀碎骨噴涌而出,痛得他渾身直顫

    精心佈置的詭雷還是發揮了作用,地雷和子彈雷各廢掉了一個。看着這兩名倒在地上疼得渾身痙攣的隊員,所有隊員都沉默地看着他們隊長。他們很清楚這些炸傷不炸死的詭雷後面所隱藏的歹毒用意,就是故意給他們製造大批傷員,拖累他們,削弱他們的戰鬥力,傷一個得留兩個照顧,打傷兩個,一個小隊就喪失戰鬥力了,這算盤打得精在這片暗無天日的叢林裏,如何處理兩名傷員就成了大難題,分出人手來照顧他們等於是中了敵人的圈套,而狠心拋棄傷員讓他們留在這裏,又很傷士氣,不管怎麼選都是錯的,實在是讓人頭疼。

    現在這道讓人頭疼的選擇題擺到了他們隊長面前,他必須作出選擇,怎麼處理這兩名傷兵

    隊長左右爲難。依他的性格,肯定會拋棄這兩名喪失戰鬥力,就算救回來也要與柺杖爲伍的隊員,可是現在他是違抗上頭命令,自作主張帶着他們追擊敵人的,這本身就引起了一些隊員的不滿,如果他再拋棄傷員,這些不滿恐怕就要爆發出來了而分出人手照顧傷員的話,他近十分之一的力量就這樣廢了,這樣也很不划算,再說現在也沒有到必須拋棄傷員的時候

    不過他畢竟是身經百戰的老兵,略一沉吟便作出了選擇:“留下兩名衛生員照顧他們,你,你,掩護衛生員給他們做手術,不許讓他們死了”

    很多隊員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氣重新振作起來。一名動不動就拋棄傷員的指揮官是很難讓隊員們安心的,還好,他們隊長沒有這麼幹,對傷員不離不棄

    留下四名士兵照顧傷員,主力繼續前進。

    然後他們就到達了第一小隊分開的位置,尖兵看着地上的痕跡,兩道眉頭擰得緊緊。地上的痕跡告訴他們,意識到他們在後面追擊之後,敵人在這裏兵分兩路,一路負責誤導他們,掩護主力撤退。問題在於,他們不知道哪一路是負責誤導的,哪一路纔是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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