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晚飯蕭劍揚喫得非常痛苦,他在野外生存訓練中喫過無數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就連蚯蚓都生喫過,自認爲已經擁有一個無比堅強的胃了,但是事實證明他還差得遠,西藏邊防軍端出來的飯菜就讓他淚流滿面。

    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鑿菜的味道。

    喫完飯後,大家坐到一塊聊天,天南地北的海侃,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們在說,兵站裏的士兵們在聽,不管他們說什麼這些士兵都覺得很有意思。或許他們覺得有意思的不是他們說的東西,而是他們所帶來的新鮮感。就這麼點人呆在這個鬼地方,整整一個冬天,極少跟外界溝通,大家都無聊得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石頭上,好不容易來了一羣完全陌生的人,他們當然覺得很有意思。這些士兵最大的願望就是信件能來得及時一點,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大雪封山,鳥獸絕跡,信件自然也上不來,這可苦了那些有戀人的戰士,幾個月不能通信,電話更是想都別想,真的能把他們給活活逼瘋。

    “那你們想給家裏或者女友寫信怎麼辦”蝙蝠好奇的問。

    排長說:“在入冬之前先寫好十幾封信交給山下的幹部,讓他們幫忙每隔一段時間寄一封信出去,這樣通信就不會斷絕了。”

    海狼啞然:“這樣倒是通信不斷絕了,可是牛頭不搭馬嘴怎麼辦”

    牛頭不搭馬嘴那是肯定的,他們再大的本事也無法預知女孩子在接下來給他們寫的每一封信的內容吧,所以寄出去的信全是不着邊際,把女孩子氣得夠嗆,往往是西藏的山還沒有變綠,他們就先黃了。這種事情非常普遍,所以駐守在兵站裏的士兵都當茶餘飯後的談資拿出來說笑,哪怕事情是發生在他們自己身上。只是鐵牙犬中隊的士兵們看着都覺得有點兒心酸,曹小強小聲對蕭劍揚說:“我突然發現我們部隊每個月能給外面打兩個電話真的是太好了。”

    蕭劍揚深以爲然

    果然還是比爛最容易讓人滿足啊

    在兵站裏度過了一個難忘的夜晚,第二天,鐵牙犬中隊在兵站全體戰士的歡送下上車,繼續前進,駛向他們的目的地。

    他們的目的地是林芝。

    林芝地區地處藏東南雅魯藏布江下游,平均海拔3000米左右,海拔最低的地方僅僅900米,氣候溼潤,景色宜人。其主要城鎮和景區有錯高湖景區、八一鎮、雅魯藏布江大峽谷景區。其中首府八一鎮位於尼洋河畔,是該地區政治經濟及文化中心。這裏風光瑰麗,物種衆多,高原挺拔的西藏古柏、喜瑪拉雅冷杉、植物活化石“樹蕨”以及百餘種杜鵑等等應有盡有,素有“天然的自然博物館”、“自然的綠色基因庫”之稱。其中布裙湖一帶還是傳說中野人經常出沒的地方。

    當然,這些美好的東西與絕大多數駐藏官兵無緣。對於駐藏官兵而言,在西藏服役意味着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風吹沙打、紫外線的過分灼燒、以及那99.75的高原病發病率、100的肌體器官變形,以及冬季大雪封山時那種能把人活活逼瘋的孤獨與寂寞。高原面前人人平等,哪怕是在機關工作的軍官也是一樣,比如說眼前這位少校,一張臉被曬得紅通通的,眉毛都脫落了很多,顯得很稀疏,“濃眉大眼”這個讚美一個男人帥氣的詞語肯定沒有他的份了。高原那乾冷乾冷的風在他手背上割出一道道小小的血口,也讓他的嘴脣乾裂,沒有一點紅潤的色澤,跟松樹皮似的。但他的腰桿挺得跟標槍一樣直,寬闊的肩膀,高昂的頭顱,支撐起一名軍人獨有的剛強與驕傲。鐵牙犬中隊向他立正,敬禮,他還禮,聲音有些沙啞:“同志們好,我是西藏軍分區情報部門的,姓李,歡迎來到林芝。”

    蝰蛇說:“我綽號蝰蛇,部隊的番號不方便說,相信你也明白。”

    少校說:“我明白。上車吧,我帶你們去邊防軍司令部。”

    鐵牙犬中隊將那兩輛從成都一直開到林芝都快散架了的小卡車扔下,坐上少校開來的車,直奔林芝市區。

    卡車載着鐵牙犬中隊在城區公路間穿梭,而蕭劍揚、曹小強這幫土包子則看什麼都覺得新奇,好玩,嘖嘖稱奇。曹小強說:“太漂亮了,等任務結束之後,我一定要弄幾株格桑花回去種”

    蕭劍揚說:“我也要弄幾株回去”

    少校笑着說:“格桑花全名是格桑梅朵,意思是幸福時光或者幸福,藏族有一個美麗的傳說:不管是誰,只要找到了八瓣格桑花,就找到了幸福。如果你們有女朋友,送一束格桑花給她是個不錯的選擇。”

    蕭劍揚和曹小強對視一眼,悠然神往。

    汽車開進林芝軍分區司令部,衆人在少校的帶領下來到作戰參謀部,在那裏,一位少將威嚴的少將和好幾位高級參謀已經等候多時了。鐵牙犬中隊向衆位首長敬禮,然後坐下,那些參謀也不廢話,等他們都坐下後就開始分發資料,然後打開投影儀播放錄像。錄像都是在中印邊境拍攝的,地點飛快的變換,不變的是內容始終是中國邊防軍在跟人數遠多於自己的印度邊防軍對峙,鬥毆,打得頭破血流。在蕭劍揚看來這種爭鬥很無聊,往往是爲了一塊毫無價值的大石頭,一個幾步就能上去的小土坡,幾十名軍人便劍拔弩張,用刺刀頂着對方的胸口,大眼瞪小眼的比賽着鬥雞眼,直到有一方嚇得兩腿發軟認慫爲止。至

    於打架的原因,可以是因爲印軍某個哨所修到我軍的地盤來了,可以是因爲印軍的邊防軍在巡邏的時候跑到我軍的地盤來了,也可以是因爲我軍拆了印軍好不容易修建起來的工事,理由多的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帶重複,反正逮着理了就打,直打得頭破血流,只要別動傢伙,別鬧出人命來或者把人給打殘了,上級一般都不管偶爾管一下也是問打輸了還是打贏了,打贏了皆大歡喜,打輸了加強訓練,練好了再打回去。這這個連氧氣都吸不飽的鬼地方,打架大概是中印邊防軍最能消磨時間的活動了,不過代價有點高昂,輕則鼻青臉腫,重則斷幾根骨頭。

    錄像的內容突然變了,變得異常血腥:在邊境巡邏時被射殺的邊防軍巡邏隊、在哨所裏被割喉的邊防軍戰士、在家中被暗殺的地方幹部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一灘灘血跡,讓人毛骨聳然。一位中校參謀聲音低沉:“印度幾乎是從建國的第一天便開始對我國邊境實施蠶食,試圖吞併英國人通過麥克馬洪線非法佔據的七萬平方公里爭議領土,在邊境自衛反擊戰之前,他們已經蠶食了相當於上千個珍寶島的領土。邊境自衛反擊戰把他們打疼了,他們老實了三十年,而這三十年裏他們一直在瘋狂地擴張軍備,往邊境部署山地軍、炮兵、雷達兵、電子戰部隊,在1986年,他們又往邊境部署了一個軍,並且向哈東山脊發動連級規模的進攻,被我邊防軍挫敗。1987年,我國與印度就邊境問題達成諒解,邊境局勢有所緩和,但是這幾年來,在漫長的邊境線上,班排級甚至連級規模的武裝衝突時有發生,印度軍方甚至多次派遣特種部隊進入我國邊境,襲擊我軍的哨所,伏擊巡邏隊,就在兩天前,兩輛往邊境哨所運送物資的軍車遭到他們的攻擊,汽車和物資被燒燬,四名士兵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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