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鷗不該問這個問題的。

    只要不是白癡,都看得出,鐵牙犬中隊踏入的是一個精心佈置的陷阱,他們的對手並非卡拉比手下那幫廢物,而是至少一支跟他們同樣精銳的國家級特種部隊特種作戰非常殘酷,一支特種部隊如果順利滲透到目標附近發起突襲,基本上是所到之處寸草不留,最多幾分鐘就完事了;而如果他們進入了敵軍的包圍圈,往往也會在幾分鐘之內被殺得連渣都不剩,因爲能瞞過他們的尖兵的偵察,成功伏擊他們主力的,也只能是跟他們一樣精銳,甚至比他們更加精銳的特種部隊,鐵牙犬中隊很顯然就是落入了這類部隊的陷阱,以對手的戰鬥力,以解放軍的傳統,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倖存下來。

    歌鷹問:“現在我們怎麼辦”

    林鷹不答,反問:“獰貓那個聯絡站是怎麼回事”

    歌鷹說:“遭到襲擊,十一名負責接應鐵牙犬中隊的情報人員全部犧牲,都是頭部在近距離被手槍子彈擊中,當場死亡。”拿出一沓照片遞了過去,照片上是大灘污血和一具具燒焦的屍體,慘不忍睹,“我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是剛果方面的刑偵機關實在太差勁了,不僅沒能給我們提供什麼有用的線索,還破壞了現場,很多有價值的線索就這樣沒了。”

    大家圍過來,一起研究這些照片。林鷗第一個發現了問題:“很多屍體間隔並不遠,從他們倒下的姿勢來看,襲擊者是在近距離突然拔槍朝他們開火,而且槍槍擊中要害,他們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

    歌鷹說:“是的,襲擊者下手非常迅速,非常專業。”

    林鷗咬牙說:“襲擊者不是從外部入侵的是他們中間出了叛徒,否則這麼多訓練有素的特工,絕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之內毫無防範的被盡數射殺”

    歌鷹說:“從我們的情報機關獲取的死者體型特徵、遺物等證據來看,包括獰貓在內,十一名特工全部犧牲了,他們中間不會有叛徒”

    林鷗說:“還有第十二個人一定還有第十二個人,而且是他們非常熟悉的,非常信任的人那個人沒有死”她顯得很激動,語氣都變得有些尖銳了。

    林鷹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示意她冷靜一點,最後看了一眼那些照片,還給歌鷹,說:“走,到獰貓遇難的地方去看看。”

    獰貓也就是餘振聲辛辛苦苦建立在剛果蘇丹邊境的聯絡站,那幢美麗的鄉間小別墅,已經一把大火燒成了白地。這個聯絡站的好處是偏僻,有山林作掩護,行動方便,但壞處也是偏僻,以至於附近根本就沒有別的聯絡點可以作爲呼應,說白了,這個聯絡站就是一顆棋盤上的孤子,一旦被盤活可以發揮巨大的作用,但也很容易被人家喫掉。現在這顆孤子讓人家一口喫掉了,搭上了十一條人命,也截斷了解開鐵牙犬中隊全軍覆沒之謎的重要線索。

    雪白的牆壁被濃煙薰得漆黑,走進裏面,一股混合着煙火味和血腥味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人作嘔。從被燒成灰的木質傢俱和被燒得爆裂的玻璃不難想象出那場大火有多猛,這場大火直接抹去了大部份的痕跡,而一向效率超級低下的剛果政府又在最不應該的時候突然勤快了一把,大火還沒熄滅便派人過來調查這個軍閥割據、餓蜉蔽野的國家的刑偵機關的素質你是知道的,他們一通瞎折騰,將現場完全給破壞了,不過,謝天謝地,他們總算拍了照片存檔,使得林鷹還能從照片裏找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至少知道十一名特工是被內鬼殺害的。

    年輕的總教官在一灘灘褐色血跡前立定,摘下奔尼帽,向死者默哀。這些情報人員放棄了國內較爲舒適的生活條件和較爲安穩的工作環境,遠赴重洋來到這片動盪不安,隨時有生命危險的土地默默奮鬥,他們的姓名無人知曉,他們的功績同樣無人知曉,沒有鮮花美酒,沒有拯救地球的榮譽,一句“祖國需要你”便讓他們義無反顧地行動起來,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儘管他們的任務沒能完成,但是這些情報人員仍然是值得尊敬的。在滿屋的煙火味中,林鷹分明嗅到一絲憤怒和不甘,是的,這些情報人員死不瞑目,如果人死了之後真的還有靈魂可以脫離肉體而存在,想必此時他們的英靈正憤怒地用腳踢着棺材,怒吼:“讓我出去我還要轟轟烈烈的幹一場”

    “安息吧,你們的血債,我會幫你們討回來,你們所流的每一滴血,敵人都必須十倍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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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對着那一灘灘血跡,林鷹許下了承諾。

    他一旦許下了承諾,即便天崩地裂,也不會稍有改變了。

    士兵們在裏面小心的搜索着,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剛果刑偵機關處理得非常粗糙,很多線索都被他們弄斷了,但是隨同鬣狗中隊而來的兩名痕跡專家還是不肯放過任何一絲希望。情報人員的屍體就草草的埋葬在別墅外面的玉米地裏,水妖將死者一一挖了出來,檢查上面的傷痕,用戰術刀將殘留在體內的彈頭一一挖出來。林鷗和痕跡專家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搜索,不停的拍照,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當進入餘振聲的書房後,痕跡專家眼睛一亮:書房焚燒沒有那麼嚴重,還是有些東西完整的保留了下來。在書桌上,痕跡專家發現了一支鋼筆,這是他們找到的第一件保持完好的物證,大喜過望,用塑料袋包了起來。

    林鷗在書房的牆壁發現了一小角焚燒後殘留下來的信箋,也許死者在臨死前還在用那支鋼筆在寫信吧這也是線索,她戴上手套,將它撿起。這時,她眼前一亮,目光被一個不爲人所注意的角落一點黃澄澄的光芒所吸引,快步走了過去。

    她的心幾乎從胸口裏蹦了出來:是彈殼是子彈殼

    襲擊者撤退時抹去了很多痕跡,剛果刑偵機關一通瞎折騰又弄斷了很多線索,但有些線索還是保留了下來,比如說彈頭和彈殼。把彈殼和彈頭拼接起來就可以知道對方使用的是什麼子彈,從而推斷對方用的是什麼型號的手槍如果對方在子彈殼上留下了指紋,那就再美妙不過了

    她小心的用手帕將子彈殼包起來,雙手捧着,叫:“我找到了一枚彈殼”

    另一個房間裏,水蟒叫:“我也找到了一枚彈殼”

    一下子找到了兩枚彈殼,說明襲擊者還是不夠專業。

    那邊,水妖已經將十一名死者身上的彈頭全部挖了出來,一共十六枚。痕跡專家把這些彈頭洗乾淨,拿在手心細細端詳,說:“都是7.62毫米口徑手槍子彈。”

    廢話,還用你說

    那個說淨說廢話的傢伙從水妖手裏要過彈殼,跟略有變形的彈頭拼接起來,託在手中,這次不用他開口了,所有隊員驚呼:“54式手槍子彈”除了執行任務和休假,他們基本上都泡在訓練場上,服役七年以上的隊員打出去的子彈不是按多少發來算,而是按多少噸來算的,步槍、手槍、衝鋒槍、輕重機槍、特工專用的各種僞裝巧妙的暗殺槍械都不知道打廢了多少支,對子彈那是再熟悉不過了

    痕跡專家拿過所有彈頭一一拼接,每拼接一發,所有隊員面色便陰霾一分,到最後,臉色簡直像暴雨來臨前的天空一樣駭人了:

    殺害了十一名特工的所有子彈,全是54式軍用手槍射出的

    讓他們如此憤怒是因爲他們很清楚,特工跟他們一樣,在國外行動都會極力避免留下讓外國對自己國家發難的痕跡,也就是說,這些特工是不會裝備中國自己生產的54式軍用手槍的,如果一定要用到手槍,北約制式,華約制式,美式英式法式蘇式意識甚至南斯拉夫的,加拿大的,以色列的,有太多優秀的手槍可供選擇了。不過,一直追求裝備好用、耐用、通用、適用的特種兵們有時會根據實際情況,攜帶改進型54式軍用手槍,就像他們在中東和非洲活動的時候普遍用56式衝鋒槍和81式突擊步槍一樣,蘇式武器在這些又窮又亂的地方氾濫成災,要獲得彈藥非常方便,無形中解決了特種兵彈藥有限的大難題每一個敵人都是一座潛在的彈藥庫,放倒他們就能把子彈拿過來用了。至於留下彈殼推給前蘇聯就是了,這根本就不能作爲證據。

    鐵牙犬中隊攜帶了54式軍用手槍

    所有特工都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54式軍用手槍擊中,當場斃命

    襲擊者極有可能是這些特工非常信任,非常熟悉的人,所以他們對他纔會毫無防備

    這幾條聯繫到一起,再聯想一下鐵牙犬中隊原本週密的營救行動莫名其妙的變成了自投羅網,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鐵牙犬中隊內部可能有內奸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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