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區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陳靜和蘇紅抱在一塊瑟瑟發抖,徹夜無眠。

    打從跟金先生通了一次電話之後,她們就沒有再得到與外界溝通的機會。暴徒首先切斷了安全區的電力供應,手機只充了一點點的電就斷了,好在安全區裏有柴油發電機,李清帶幾個人發動一次反擊,將暴徒趕出安全區,奪回了機房,好一通折騰之後總算是把柴油發電機發動起來,讓安全區恢復了電力供應。然而沒等他們高興多久,暴徒又發動進攻,將他們從機房裏趕了出來,奪取機房,李清只得再次組織人手進行反擊,打死了幾個,又將機房奪了回來,然後欲哭無淚地發現,發電機組已經被搗毀了。就在他們嘗試着修復發電機組的時候,迫擊炮炮彈落了下來,有兩個人當場被炸死。李清無法可想,只好帶了一些柴油撤退,放棄了機房。安全區的電力供應徹底沒指望了,很自然的,給手機充電也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也就更沒有辦法跟外界溝通了。

    不過李清也沒有讓那些暴徒好過,他把繳獲的柴油製成簡陋的燃燒瓶,讓好幾名盧旺達人帶上在樓頂埋伏,在暴徒進攻的時候就點着往暴徒掄過去,雖說效果不如汽油做的燃燒瓶,但威力也不小,當場燒死了十幾個,嚇得暴徒們落荒而逃。

    現在這些盧旺達人已經被組織起來,拿起一切他們所能找到的武器,以飯堂爲中心將整個安全區變成了要塞,在李清等人的指揮之下跟暴徒展開針鋒相對的較量,暴徒幾次進攻都被他們打退了。其實那幫暴徒的戰鬥力也就那麼回事,既無組織,也無紀律,打死了幾個嚷嚷得是兇的,剩下的便一鬨而散,只要沉着應對,要打退他們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李清他們最頭疼的,還是彈藥問題,加拿大人留給他們的彈藥就那麼一點,打掉一發就少一發,雖說他們也在戰鬥中繳獲了幾支ak47自動步槍,幾條獵槍,火力大大增強,但彈藥那麼少,能夠撐多久根本就撐不了多久的。堅持了一天兩夜,彈藥也快耗盡了,而包圍他們的暴徒卻越來越多,大家都憂心忡忡,誰也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熬過去。

    大家都很害怕。暴徒的兇殘大家都見識過了,落到他們手中,連留具全屍都是奢侈的。就在昨天下午,有位躲進安全區的南非籍女記者舉着自己的記者證走了出去,聲稱自己是英國某電視臺的記者,是受日內瓦公約保護的,要求暴徒放她走。然後大家便看到她被當衆輪番施暴,受盡折磨後被推進一輛熊熊燃燒的汽車裏活活燒死。世間的一切法律、道德、公約,都對這些野獸失去了作用,指望他們大發慈悲放自己一馬,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李清正在識法與暴徒們溝通,試圖花錢買平安,但由於他們拿不出什麼財物來,這種溝通意義也不大,所以現在大家只能祈禱奇蹟發生了。陳靜始終握着那支羅拉送給她的手槍,那位南非女記者的悲慘遭遇她都看在眼裏,她是絕對沒有勇氣去承受這一切的,所以她早已下定決心,如果暴徒衝進來,她會在第一時間開槍打死蘇紅,然後將子彈射入自己的太陽穴,絕不把自己和蘇紅交給這幫野獸蹂躪

    一天兩夜時間,足夠她學會怎麼開槍了。要打中幾米外的移動目標可能很難,但將子彈射入自己的頭顱卻是綽綽有餘了。

    李清就坐在她身邊,抱着c7自動步槍,三分睡七分醒。幾場戰鬥下來,這個富家子弟身上那點輕浮孟浪的氣息已經盡數褪去,整個人看上去堅強而樂觀,哪怕天塌下來也敢拿腦袋去頂。也許他本來就有一腔熱血,只是因爲家庭的原因無從傾灑,所以只好在女人身上證明自己吧,現在形勢將他推到了要對上千人的生死存亡負責的位置,他的男兒本色也就慢慢流露出來了。

    蘇紅突然一哆嗦,驚恐地瞪大眼睛,發出尖叫。陳靜眼疾手快,一手捂住她的嘴巴,壓低聲音問:“怎麼,又做噩夢了”

    蘇紅額頭上滿是冷汗,劇烈喘息着,推開陳靜的手抱緊她,渾身冷得像塊冰,哆嗦着說:“我我剛纔夢到自己被暴徒包圍了他們往我身上淋汽油,要燒死我”

    陳靜輕聲說:“沒事,只是一個夢,沒事的。”

    蘇紅哭了起來:“這種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我快要瘋掉了”

    陳靜苦笑,她何嘗不是快要瘋掉了但她還是打起精神來安慰蘇紅:“沒事的,我們不是打電話給金先生了嗎他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們的。而且你不是聽到曹小強的聲音了嗎他說了會來救你,就一定會來救你。”

    蘇紅哭得更加傷心:“可是我已經跟他分手了,他憑什麼要救我啊”

    陳靜愣住了。她想到了蕭劍揚,在聽到曹小強的聲音的時候,她心裏便生出一絲幻想,蕭劍揚不是跟曹小強一起的嗎曹小強在,他肯定也在吧曹小強要來救蘇紅,他會不會來救自己他的身手那麼好,只要他願意來,肯定能把她救出去的但是直到現在她纔想起,她跟蕭劍揚已經沒有什麼瓜葛了,他憑什麼來救自己

    她呆愣在那裏,神情黯淡,無奈的搖頭嘆息。

    這時,李清睜開眼睛,問:“想他了”

    陳靜半晌纔有些茫然的問:“什麼”

    李清說:“那個面色蒼白、瘦得可以的男孩子,想他了”

    陳靜低下頭,沒有說話。

    李清看着手中的步槍,說:“他是一位優秀的軍人。”

    陳靜沒什麼反應:“你怎麼知道的”

    李清說:“我也當過兵,雖然軍事技能不怎麼樣,但還不至於認不出一位手裏沾過不知道多少人的鮮血的職業軍人來。退伍這麼多年,我的手腳遠沒有當初靈活了,可即便是碰上老偵察兵,也能過上幾招,但面對他,卻連招架一個回合的能力都沒有,他那快得跟子彈似的的拳腳,還有身上那種駭人的殺氣,都證明了,他是一名優秀的職業軍人。”

    陳靜越發的茫然:“但是我去過他的部隊,他的部隊說沒有這個人”

    李清有些愕然:“沒有這個人不可能的,這樣的狠角色,放在任何一支部隊都是風雲人物,部隊裏沒有這個人不可能”

    陳靜說:“我見過他所說的那支部隊的軍官了,沒一個人聽說過這號人物。”

    李清沉默半晌,說:“你這樣一說,還真把我給弄糊塗了,這完全就不合理。”

    陳靜自嘲的說:“是啊,完全就不合理的,而我卻一直想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搖了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甩開,望向李清:“聽說聽說他後來上醫院去找你了”

    李清說:“嗯,提着一大袋水果和營養品上醫院向我道歉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