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蟆呆呆地看着波琳娜和蕭劍揚,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羅雅潔走過來,她已經哭成了淚人,說:“隊長波琳娜姐姐走了”

    蕭劍揚呆滯的眼睛慢慢的轉動了一圈,把波琳娜抱得更緊,嘴脣哆嗦着:“我催促了你無數次,一次次的問你什麼時候回來,你老是哄我,讓我去睡覺,說等我睡醒了,你就回來了我醒了好幾次,你都沒有回來你沒有回來”

    山貓叫:“隊長,第56空降旅旅長要求與你對話他問波琳娜中尉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及時逃離炮擊區”

    蕭劍揚好像被根燒紅的針狠狠紮了一下,渾身一顫,低聲說:“他還有臉問她現在怎麼樣了他還有臉問她有沒有逃離炮擊區”搖搖頭,站了起來,抱起波琳娜,步履踉蹌的走向駕駛艙。現在他有點神智不清了,好幾次險些摔倒,但還是一步步走進了駕駛艙。他對山貓和猛虎說:“把座位讓出來給我們。”

    這兩位沒說什麼,起身讓出了座位。蕭劍揚將波琳娜放到副駕駛位置,自己控制住飛機,山貓和猛虎見狀,幫波琳娜繫上安全帶將她固定在副駕駛位置。以前波琳娜開直升機的時候蕭劍揚總會坐到副駕駛位置,現在反過來了。搞定之後,蕭劍揚推動操縱桿,直升機拐了個彎,衝向已經被濃煙烈火覆蓋622高地。

    伴飛的兩架米24直升機見狀馬上轉彎,並且詢問:“47,你要幹什麼”

    蕭劍揚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這場仗還沒打完呢帕娃只打了半場,剩下這半場我幫她打完。”

    曹小強駭然:“帕娃她”

    蕭劍揚說:“她走了。”

    鐵牙犬中隊所有隊員盡皆黯然。長達三個月的並肩作戰,他們都喜歡上了這位黑髮碧眼、如陽光般明媚、熱情的俄羅斯女子,她走了,蕭劍揚失去了自己的愛人,他們也失去了一位可以託付生死的好戰友,一位好朋友。

    伏兵說:“我們一起上,陪你打完這下半場。”

    蕭鴻飛怒吼:“殺光那幫狗雜種”

    三架武裝到牙齒的直升機帶着滔天怒火,直撲戰場。

    現在炮擊和轟炸已經停止了,622高地被生生炸成了月球表面,到處都是彈坑,到處都是焦黑的樹木殘骸,到處都是倒斃的屍體。俄軍兩眼血紅,追殺着四處逃竄的叛軍,他們拒絕任何形式的投降,落到他們手中的叛軍士兵,轉眼間就會被刺刀捅成一堆爛肉,變成挑在刺當尖上揮舞的血漿和肉塊。愧疚和狂怒將這些士兵變成了野獸,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他們真的能生吃了被抓住的叛軍士兵

    叛軍被俄軍的瘋狂嚇到了,四處逃竄,不敢再跟俄軍交火,因爲跟他們交戰的不再是有七情六慾的人,而是發了狂的野獸,他們可以對失去理智的俄軍造成很多傷亡,但最終他們肯定會被俄軍撕成碎片,他們實在沒有勇氣去面對數以千計的人形野獸

    失去理智的軍隊是可怕的,失去理智的俄軍,更是可怕的。

    叛軍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在更多同樣恐怖的野獸趕到將他們徹底撕碎之前逃得遠遠的。

    蕭劍揚駕駛米171sh直升機返回戰場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叛軍兵敗如山倒的場面。如果波琳娜能看到這一幕,肯定會開心的,俄軍的血性又回來了。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牙齒深深的咬入嘴脣,咬得鮮血直流,蕭劍揚推動操縱桿,直升機越過山巒,追上了一股逃竄的叛軍。很多叛軍舉起自動步槍慌亂地向他射擊,他全不在意,一摁電鈕,80毫米口徑火箭彈成串射出,地面一片電閃,隆隆巨響中,不少叛軍變成了空中飛人。然後數枚100公斤級航彈丟下去,裂肢和槍械零件拋起半空,叛軍爲之膽寒,扔掉武器撒腿就跑

    但他們又能逃到哪裏去後面兩架米24武裝直升機衝上來,23毫米機炮發出聯成一線的轟鳴,炮彈颶風般掃向逃竄的叛軍,炮口轉到哪裏,哪裏就是血肉橫飛轉眼之間,這股叛軍就變成了一地碎肉,幾乎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米171sh武裝運輸直升機早已離開,它爬升到千米高度,然後俯衝,迎着亂紛紛的防空火力隕石般衝向一個山坳,一溜炸彈甩下去,整個山坳一片火海,那密密麻麻的正通過山坳逃跑的叛軍不是被撕成碎片,就是被點成火人。

    叛軍軍官又怒又怕,咆哮:“擊落它擊落它”

    兩名叛軍士兵扛起單兵防空導彈發射器朝對着地面瘋狂開火的米171sh

    瞄準。沒等他們開火,兩架米24便撲了過來,一通火箭彈掃過來,整個防空導彈發射組被炸飛。這三架直升機如同飛翔的死神,在低空呼嘯肆虐,用航空炸彈、火箭彈和機關炮大開殺戒,哪裏有大批叛軍就往哪裏撲。在俄軍炮擊和轟炸之下,叛軍損失了大多數的防空導彈發射器,高炮更是全部被炸成了碎片,已經沒有能力組織起有效的防空了,只能被動地承受着這三架瘋狂的直升機的攻擊,不管他們逃到哪裏,直升機都會緊隨其後,如影隨形,機關炮噴射出的火鏈像一條條鞭子,無情地抽打他們,打得他們支離破碎被逼急了的叛軍也動用手中一切能夠使用的武器對着直升機開火,打雨打在機身上,火花四濺,這三架直升機一架接一架傷痕累累,冒起黑煙。但完全瘋狂了的飛行員渾然不顧,一次次頂着稠密的彈幕俯衝而下,航空炸彈扔完了就用火箭彈蓋,火箭彈打光了就用機炮掃,尤其是那架米171sh,更是瘋狂,貼着樹梢飛,機炮炮口幾乎是頂着叛軍的腦袋開火,一次次從叛軍中間掃過,犁開一條條血衚衕。它飛得實在太低了,以至於叛軍可以清楚的看到飛行員那雙紅得幾乎要噴出血來的眼睛,還有副駕駛位置上那名渾身是血頭顱低垂的女兵。

    她身上的血跡已經凝固,駕駛艙也是完好的,不難判斷,在抵達戰場之前她就已經死了。

    把死者固定在副駕駛位置上,帶着她一起上戰場瘋狂衝殺這一幕讓叛軍士兵膽寒。自古以來,車臣人都崇尚血親復仇,復仇者揹負遇害親人的屍體騎上戰馬握緊刀槍亡命衝殺,不死不休,這早已成爲車臣人的傳統。現在同樣有人帶着戰死的愛人的遺體,駕駛武裝直升機向他們復仇,帶給他們的,也是一樣的恐懼和震駭沒有人敢面對這個已經殺瘋了的復仇者,他們只能逃,逃得越遠越好。

    已經記不清第幾次將逃竄的敵軍掃光了,蕭劍揚駕駛直升機,再次衝向一股已經被他逼到了一個光禿禿的山頂上的叛軍。那夥叛軍驚恐萬狀,紛紛扔掉步槍,向直升機揮舞白襯衫表示投降。蕭劍揚全然不顧,衝山貓吼:“開火幹掉他們”

    山貓開火,但23毫米機炮卻毫無動靜。他叫:“炮彈打光了”

    是的,這架直升機已經扔光了所有炸彈,打光了火箭彈,現在連炮彈也打光了。蕭劍揚瞪着那些叛軍,怒吼一聲,一壓操縱桿,直升機差不多是重重的砸在地上。還沒有停穩,他便抄起ak擊步槍跳了下去,將叛軍士兵押到直升機前讓他們跪下。叛軍被他身上那恐怖的殺氣給嚇住了,瑟縮着雙手抱頭跪下,沒有人敢反抗。另兩架直升機也降落,隊員們全副武裝,控制住叛軍,那一雙雙血紅的眼睛讓叛軍更形恐懼,用俄語叫:“投降,我們投降”

    蕭劍揚卻不打算接受他們的投降,滿身殺氣的走到一排叛軍士兵後面,照着一名叛軍的後腦勺扣動板機。砰的一聲,血漿四濺,那名叛軍士兵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跪在直升機前的俘虜爲之駭然。蕭劍揚全然不管他們的反應,步槍槍對着第二個的後腦勺扣動板機,接着是第三個、第四個槍聲不斷響起,一名名俘虜腦漿迸裂仆倒在地上。一個彈匣的子彈轉眼打光,他扔掉步槍,拔出手槍,繼續開火。

    俘虜們都嚇呆了。

    包圍過來的俄軍士兵也驚呆了。

    手槍裏的子彈也打光了,蕭劍揚拔出沾滿波琳娜的鮮血的戰術刀,揪住一名俘虜的頭髮往後一拽迫使他仰起頭,然後一刀割斷他半邊脖子再一腳將他踹翻,任憑鮮血狂噴,任憑他絕望掙扎。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就跟殺雞似的。他就像一臺機器,冷酷地重複着同樣的動作,俘虜們哀求,俘虜們咒罵,他都無動於衷,只是一個個的割斷他們的咽喉。

    一隻大手伸過來抓住他握刀的手,一張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模糊不清:“小劍,夠了”

    蕭劍揚發出一聲低吼,擺脫他的手一刀照着他的天靈蓋紮了下去

    但刀停在了半空,殘存的一絲理智讓他認出,那是曹小強,他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曹小強凝視着他,滿是憂慮:“小劍,真的夠了,別殺了,再殺下去你會瘋掉的帕娃也不希望你因爲她變成一個只知道殺人的瘋子”

    羅雅潔哭着叫:“隊長,不要再殺下去了我們趕緊料理波琳娜姐姐的後事吧”

    蕭劍揚神情茫然,渾身發抖,手一鬆,糊滿了鮮血的刀脫手掉落。彷彿失去了所有的支撐,他無力地跪倒在血泊中,頭埋進血泥裏,手揪着胸口像是要將心都給挖出來,喉嚨中發出一聲聲痛苦絕望到極點,彷彿要將心臟乃至靈魂都撕裂開來的哭號。

    殺光叛軍又如何她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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