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成功解決了這名機槍手,但是這麼一耽擱,sog特種部隊主力已經將鐵牙犬中隊給甩開了老大一段距離,從他們的視線範圍內消失了。

    蕭劍揚盯着他們消失的方向,那血紅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慄。他喝:“報告彈藥情況!”

    曹小強說:“我還是兩個彈鏈盒,四百發子彈!”他一共帶了五個彈鏈盒,跟山兵打的時候用掉了兩個,在這場短暫而激烈的戰鬥中用掉了一個,還剩下兩個。

    鐮刀說:“我也一樣,還有兩個彈鏈盒。”

    蕭鴻飛說:“我還有兩個彈匣加一個彈鼓。”

    山貓說:“我只剩下一個彈匣加一個彈鼓。”

    92號說:“我還有三個彈匣。”

    31號說:“我還有兩個彈匣,彈鼓空了一半。”

    ……

    總而言之,在這場短暫而激烈的戰鬥中,所有隊員的彈藥都消耗巨大,尤其是步槍手,彈藥已經少到危險的地步了。

    蕭劍揚說:“打掃戰場,收集彈藥!”

    於是大家以最快的速度打掃戰場。滾雷和猛虎的彈藥被第一時間收集起來,此外他們還繳獲了三支突擊步槍和一挺56式班用機槍,那名被92號用手雷炸死的機槍手身上還有五個彈鏈盒,一共五百發子彈。

    蕭劍揚想了想,說:“88號,你把你的彈藥給鐮刀,改用這挺56班機。”

    曹小強沒有猶豫,將自己的彈藥全給了鐮刀,抄起了那挺經過精心改裝的56式班用機槍。

    蕭劍揚接着說:“猴子,31號,刀鋒,你們改用突擊步槍,將彈藥騰出來給我們。”

    這三位隊員爽快的答應,把彈藥騰出來給了其他隊友,改用繳獲的突擊步槍。至於被打死的sog隊員身上的手雷之類的玩意兒,也讓他們毫不客氣地一掃而空。這麼一調劑,鐵牙犬中隊彈藥緊缺的窘迫局面頓時就得到了緩解,再打一場惡戰都夠了。

    但是蕭劍揚卻開心不起來,看着滾雷和猛虎的屍體,他面色鐵青,牙關咬得格格響,渾身都噴薄着駭人的怒火。他瞪住山貓,兩眼噴火,可怕的目光讓山貓渾身每一根汗毛都倒豎起來,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蕭劍揚一字字問:“爲什麼不服從我的命令?”

    山貓昂頭與他對視,說:“那種命令,恕我無法服從……如果我們撤了,你就沒命了!”

    蕭劍揚怒吼:“所以你就可以冒着將整個中隊都賠進去的危險向躲在暗處的敵人發動突擊?這是你可以逞英雄的地方嗎!?”

    山貓平靜地說:“我無意逞英雄,但要我放棄隊長帶領所有隊員撤退,我做不到!”他指向所有隊員:“他們也不會同意的!”

    92號說:“對,就算山貓下達了這樣的命令,我們也不會服從,我們中隊沒有扔下隊長不管自己逃跑的傳統!”

    曹小強埋頭整理着彈藥,淡淡的說:“我們說過要同生共死的。”

    蕭劍揚飛起一腳,將山貓踹得飛出幾米遠,咆哮如雷:“滾雷死了!猛虎也死了!就因爲你這個混蛋的瞎指揮,他們死了,再也回不來了!!!山貓,教官反覆教導過的東西你全都忘了嗎?是誰教你可以爲了一個必死無疑的人把整個中隊都填進去的!!!”指向所有隊員,“教官千百次強調過,不能拉,不能拉!你們全都忘了嗎?爲一個必死無疑的人,把兩個原本可以活着回去的人搭進來,你們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一直沉默的伏兵忽然說話了:“滾雷和猛虎死了,我們心裏不好受,但如果你死了,我們心裏就好受麼?”

    蕭鴻飛正色說:“隊長,在我們心裏你跟他們一樣,都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少了任何一個,活下來的人都會痛徹心靡。我們不希望有任何一名隊友有事,但我們同樣不希望你死!”

    蕭劍揚沉默了,良久才伸手拉起山貓,低聲說:“對不起,我失控了。”

    山貓勉強笑了笑:“沒事,能理解。”看着滾雷和猛虎的屍體,他嘴脣微微哆嗦着,心口好像有無數把小刀正在一刀刀的割着他的心臟,讓他鮮血淋漓,讓他痛不欲生。

    這是他的兄弟,他們一起入伍,一起接受訓練,一起被教官懲罰,一起進入現役部隊並肩作戰,一起度過將近六個年頭,彼此朝夕相處,同生共死,早已經比兄弟還親了。然而現在,他們卻死了

    ,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看他了,看着他們那血淋淋的屍體,他的心在流血。

    蕭劍揚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現在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命令你們撤退了吧?我就是不希望有隊友死在自己面前,因爲那種感覺比死了還要難受!”

    山貓有些哽咽:“我……我對不起他們!”

    蕭劍揚說:“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你馬上帶領隊員們撤退,我留下來處理屍體。”

    山貓有些茫然:“往哪撤?”

    蕭劍揚說:“放棄任務,離開這裏。”扭頭問蕭鴻飛:“電臺還能用嗎?”

    蕭鴻飛說:“當然能。”

    蕭劍揚說:“開通,我要跟金先生通話。”

    蕭鴻飛開通電臺,很快就聯繫上了。蕭劍揚剛拿過耳機,金南一的聲音便傳了過來:“47,情況怎麼樣了?”

    蕭劍揚說:“我們遭遇了sog特種部隊的伏擊,有兩名隊員陣亡了。”

    金南一沉默。

    蕭劍揚說:“現在隊員們非常疲憊,彈藥消耗巨大,我們已經無力完成此次任務,請求撤退。”

    金南一沉默半晌才說:“你知道撤退會是什麼後果嗎?”

    蕭劍揚說:“知道,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整個中隊全死在這片叢林裏,因爲這種犧牲毫無意義!現在的形勢就是,就算我們整個中隊全死在這裏,也無法完成任務,繼續打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請求撤退!”

    金南一的聲音透着不甘與無奈:“好吧,我同意你們撤退!”

    蕭劍揚說:“謝謝。”關閉了電臺,對山貓說:“山貓,帶大家撤,我處理完屍體再去跟你們會合。”

    山貓打個手勢,92號開路,其他隊員跟上,往山下撤退。所有人都低垂着頭,痛苦和沮喪在啃噬着他們的心靈。這一次行動他們可謂拼盡了全力,甚至失去了兩名隊友,然而還是沒有辦法完成任務,這種感覺可真不好受!這還是他們頭一次拼盡全力卻無法完成任務的。

    伏兵沒有走。

    蕭劍揚問:“你爲什麼還不走?”

    伏兵說:“這活你一個人幹不好,我留下來幫你。”說着彎下腰去收集猛虎的屍體。猛虎整個人幾乎被定向地雷給炸碎了,尤其是腿部,給炸成了幾截,必須一塊塊的撿。

    蕭劍揚沒再說什麼,兩個人合力將屍體拖到一個低窪而乾燥的地方,把他們的防彈衣、防彈頭盔、水壺之類的裝備全卸下來,然後各自取出一枚鋁熱劑手雷拉火,放到他們身上。鋁熱劑手雷爆炸,火光熊熊吞噬一切,屍體在駭人的高溫中急劇燃燒。他們是沒有辦法把屍體帶回去的,只能用這種辦法就地焚化,把骨灰帶回去,總不能將他們扔在叢林裏不管。

    蕭劍揚眼看着屍體被大火吞噬,只覺得那團火是在自己的心口燃燒,要將他燒成灰。如果他們果斷撤退,根本就不會犧牲,可以說,他們是替他死的。在剛果叢林裏,蝰蛇他們將最後一絲生存的希望留給了他,依靠他們的拼死掩護,他成功逃了出來,心靈卻從此揹負了極其沉重的債務,現在種心靈債又增加了兩筆,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了。

    伏兵沒有去安慰蕭劍揚,因爲他知道,安慰是沒有用的,那種難言的心靈煎熬,只能由他自己去承受。他何嘗不是心如刀絞,眼帶淚光?

    眼看着朝夕相處的戰友變成血淋淋的屍體,從此不會再哭,再笑,再跳再罵,那種感覺……真難受!

    鋁熱劑手雷燃起的大火熄滅了,蕭劍揚和伏兵又補上了一枚。兩枚鋁熱劑手雷將屍體燒成了灰,蕭劍揚顧不得燙手,將水壺裏的水倒掉甩幹,然後將滾燙的骨灰一把把的捧起來往水壺裏裝。伏兵也是一樣,小心的捧起骨灰裝進水壺裏,生怕帶進去一絲雜質。不出意外的話,在他們回國後,這兩份骨灰很快就會連同一筆鉅額撫卹金一起送到滾雷和猛虎的親人手中,然後他們的親人會得知,他們是在訓練中意外死亡。除了鐵牙犬中隊這些同生共死的戰友,沒有人會知道他們到底是爲什麼死的,更沒有人會知道他們這幾年裏都作出了怎樣的犧牲,國家不會承認,軍隊也不會承認,甚至沒有人會承認有這麼一支部隊存在。

    還有一部份骨灰和他們的遺物會被供奉在總基地的英靈堂裏,與過去幾十年裏那些跟他們一樣犧牲在無人知曉的戰場上的英烈擺放在一起。據說每年清明節,國家領導人都會過來上香,送上花圈,不知道他們泉下有知,會不會稍感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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