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鋒舟以最快的速度駛過去,將蕭劍揚拉了上來,然後又以最快速度駛向江岸。衝鋒舟上,負責救援的士兵將一條毛巾遞給蕭劍揚,讓他擦擦身上的水,滿懷敬意的說:“中尉,你打破了人類生理的極限,創造了一個無法複製的奇蹟,我真的是太崇拜你了!”

    蕭劍揚沒有反應,只是抿着嘴脣,用毛巾擦着臉上的水。他的面色蒼白得像紙,就連嘴脣也失去了血色,眼裏佈滿血絲,身體在微微發抖,看上去很嚇人,救援士兵跟他說話,他好像根本就沒聽見。不過大家也能理解,經歷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又在水下憋了十幾分鍾,他很有可能已經受了傷,一時間沒有緩過來也是正常的,當務之急不是表達對他的崇拜,而是儘快將他送醫院去作檢查!

    很快,衝鋒舟就抵岸了。迎接他們的是人山人海,興奮至極的記者、老百姓和抗洪官兵蜂擁而來,迎接他們的英雄。直升機上,劉豔衝鬱成大叫:“快點降落!快點降落!我要採訪他,我一定要採訪他!”

    鬱成皺着眉頭,再一次萌發了將她從飛機上丟下去的念頭。不過劉豔的激動也是可以理解的,蕭劍揚單槍匹馬引爆了一個爆炸威力不亞於小型核彈的液化氣罐,又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活了下來,這可是絕好的新聞素材,放到任何一家正規的報紙上都是可以屠版的那種,如果她不抓住機會去採訪一下,那她就不用回北京了,直接跳湘江吧!

    劉豔快,等在江邊的記者們更快,蕭劍揚剛上岸就被他們團團包圍,鎂光瘋狂閃爍,無數個話筒遞到他的面前,無數個問題鋪天蓋地的砸過來,現場成了記者們的狂歡:

    “中尉,能不能透露一下你是哪支部隊的?”

    “中尉,你一定是蛙人部隊出身的對吧?只有蛙人才有可以掌握如此驚人的潛水本領!”

    “中尉,你爲什麼要獨自一人去執行如此危險的任務?難道你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失敗的可能嗎?”

    “中尉,在引爆液化氣罐的那一刻你心裏在想什麼?能對我們說說嗎?”

    “中尉,能透露一下你所在的部隊的番號嗎?在不違反保密原則的前提之下透露一點點就行了!”

    “中尉……”

    這幫無冕之王的問題就跟加特林機槍一樣,鋪天蓋地,密不透風,都不用一一回答,他們一人問你一個問題就能把你問到崩潰了。只是這些問題蕭劍揚一個都沒有回答,只是抿着嘴脣,分開人羣朝等待在不遠處的醫療直升機走去。士兵們和老百姓兩邊讓開,給他讓出一條通道,記者們也知道他可能急着要上醫院,不敢攔他,只是追在後面繼續追問、拍照。從直升機上下來的記者一陣風似的衝過來,劉豔衝在最前面,擋住蕭劍揚,把話筒遞到他面前,喘聲說:“中尉,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一個就好!”

    蕭劍揚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劉豔看到,他的面色漲得通紅,滿頭都是汗,不禁詫異:他有這麼熱嗎?她正想問什麼,蕭劍揚一把將她推開,跌跌撞撞的走向直升機。鬱成過來鬱住他,焦急地問:“隊長,怎麼了?”

    蕭劍揚聲音沙啞:“送我……去醫院……”一句話只說到一半,胸膛一陣急劇起伏,一股腥氣直衝嗓門,噗的一聲,一大股鮮血從口鼻中猛噴出來,原本紅得像血的臉一下子就變得慘白。

    記者們一陣驚叫,鬱成駭然將蕭劍揚背起來衝向醫療直升機,那裏早就有擔架在等候了。他在醫療人員的配合下將蕭劍揚放上擔架,衝飛行員嘶聲大吼:“去醫院,去軍區醫院!!!”

    飛行員不敢怠慢,一推操縱桿,直升機拔地而起,直飛軍區醫院!

    醫院那邊也早就作好了準備,直升機一降落,蕭劍揚馬上被緊急送往診室。在液化氣罐爆炸的前一刻,他潛入二十米深的江水中,躲過了大爆炸,但爆炸威力太大了,部份衝擊波通過江水傳遞,壓在他的身上,當即就造成了暗傷,而爲了躲過致命的流火,他硬是在水下憋了十五分鐘纔在火海中找到縫隙,長時間不呼吸加劇了傷勢,內出血加肺泡破裂引嚴重的血氣胸,等送進手術室的時候整個人已經休克了。當診斷完之後,專家爲之動容:“我的天……他是怎麼活下來的啊!”

    院長的臉已經黑得跟鍋底有的拼了。前腳病人剛送進來,後腳軍區就來了電話,語氣極其嚴厲:“調集最優秀的專家

    團隊,用最好的設備,最好的藥,一定要把人救活!幹得好的升職加薪,幹不好的你這個院長就別當了!”那嚴厲的語氣讓他意識到這個病人並不簡單,真要是讓他在自家的醫院裏有個三長兩短,他的前途大概也就完蛋了!這些專家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裏驚歎人家是怎麼活下來的?院長簡直想殺人了,他咆哮:“別感嘆了,馬上把你們所有的能耐都拿出來,救活他!不惜一切代價救活他!”

    診斷結果出來後,專家團隊立即着手搶救。他傷得太重了,搶救過程險象環生,他幾次踏進了鬼門關,然後又被醫療團隊拼盡全力拽了回來,病危通知單流水賬似的打出來,然而卻找不到人簽字。這屬?他沒有家屬,部隊上級?更加不好意思,在鐵牙犬中隊,他就是官最大的那個。師長大人扔下堤防跑到醫院來,院長總算鬆了一口氣:好歹有個人籤病危通知單了,太幸福了!然而師長黑着一張臉戳在手術室門口,病危通知單他一概不籤,病人出現什麼緊急狀態你們看着辦,別通知老子,反正就得把人給老子救活,不然有你們好看!都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醫生遇到兵有理一樣也說不清,碰到這麼硬的傢伙,軍區醫院全體同仁只能認栽了,全力救人吧!

    而隨着時間推移,聞訊趕來的記者和市民越來越多,裏三層外三層的把醫院圍了個水泄不通。大家都很清楚,如果不是蕭劍揚拼死炸掉那個要命的液化氣罐,只怕現在長沙周邊城鎮已經是一片汪洋了,大家都是懷着一顆感恩的心焦急地等待着,祈禱着他能轉危爲安。醫院的熱線電話更是一秒鐘都沒有停過,造反似的響個不停,都是從全國各地打過來的,問的問題也是一樣:

    那位拼死炸掉液化氣罐的英雄現在怎麼樣了?脫離危險了沒有?

    得知還沒有脫離危險,很多打電話過來的民衆脫口就罵:“你們的技術怎麼這麼差!”

    也有其他醫院打電話過來:“怎麼還沒有脫離危險?你們到底能不能搞得定呀?實在不行就讓他轉到我們醫院來吧!”

    這種疲勞轟炸,任誰也頂不住,幾個小時下來,負責接線的工作人員都要崩潰了,那催命般的電話鈴聲簡直是她們的噩夢,接下來的幾個月她們一聽到電話響就嚴重不適!

    第一小隊所有隊員都來了,守在手術室外,除了師長誰也不讓靠近,就這樣沉默的看着醫生護士進進出出,沉默地等待着,神情平靜,但卻心急如焚。師長同樣等得心急,又不能抽菸,只能找話題以緩解一下心裏的壓力。他問鬱成:“你們到底是哪一支部隊的?”

    鬱成說:“保密。”

    師長撇嘴:“屁的保密……要不你們到我們這邊來吧,我們可是王牌集團軍,到我們這邊來你們更有前途。”

    鬱成問:“去你們師?”

    師長說:“不,去我們集團軍偵察大隊或者陸航大隊,我們集團軍就缺你們這種技術精湛、心理過硬的精英,到了我們集團軍,保證你們個個都是尉官起步!”

    好傢伙,還真不是放過任何一個挖牆腳的機會。事實上,這位仁兄想挖鐵牙犬中隊牆腳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鐵牙犬中隊這些天的表現他都看在眼裏,精湛的飛行技術、過硬的心理素質、極其豐富的軍事技能,這樣的人才放在任何一支野戰隊部都是當之無愧的驕子,他早就想將這些精英一古腦摟進集團軍來了,只是沒有時間而已。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點空閒,他當然要揮舞鋤頭,試試能不能挖得動鐵牙犬中隊的牆腳啦!

    可惜,他要挖的是一堵混凝土牆,炮都轟不動的那種,以他的能耐想挖動這樣一堵牆的牆腳,有點難度。鬱成還沒有想好怎麼回答,一名護士跑過來對他說:“少尉,外面有人找你!”

    鬱成問:“誰找我?”

    護士說:“她說她叫鬱璇,是你的姐姐,病人的同窗好友!”

    鬱成眉頭一擰:“她怎麼來了?趕緊帶她進來!”

    很快,鬱璇兩腳帶風的來到鬱成面前,見面就問:“他……他怎麼樣了?手術還沒有結束嗎?”

    鬱成說:“還沒有。已經下了好幾次病危通知了……但我相信他一定能挺過來的,因爲他是我的隊長,沒有什麼能將他擊倒!”

    鬱璇面色發白,雙手合什,喃喃祈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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