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豔一路狂奔,直跑得面色發白,氣喘吁吁的回到酒店。

    這時,酒店已經恢復供電了,不過那位藉手槍給她的前臺妹子已經下班了,換了一個更年輕的、她沒見過的。看到她進來,這位前臺妹子帶着溫婉的微笑向她打招呼:“你好,請問有什麼能幫到你嗎?”

    劉豔完全沒聽見,只是氣喘吁吁,沿着樓梯往樓上衝,彷彿後面有一羣公牛在追她一樣。前臺妹子注意到她脖子上掛着房卡,知道是酒店的客人,也就沒有再多問什麼。在酒店下榻的客人要上樓還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麼,至於她爲什麼慌慌張張的……

    誰管得着呢?在這種兵荒馬亂的年代,大家都不想惹事上身,睜隻眼閉隻眼算了。

    得虧他沒有阻攔,劉豔才得以順利上樓。這一次劉大小姐真的是把喫奶的勁都使出來了,一口氣從一樓跑上了七樓,真是飛一般的感覺啊,絕對是她有限的運動生涯的巔峯。不過這巔峯也是有代價的:當小陳打開房門的時候,只看到她的臉色清白,披頭散髮,氣喘的好像心臟都要爆開了一樣!

    小陳給她這副狼狽的模樣給嚇了一大跳問:“你怎麼了?下樓詢問一下前臺而已,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劉豔推開他走了進去,拿起一瓶純淨水擰開瓶蓋,咕嘟咕嘟一通猛灌,一口氣喝掉了小半瓶才喘過一口氣,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邊的水,喘聲說:“趕緊收拾東西,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裏!”

    小陳頓時頭皮發麻:“好好的爲什麼要離開這裏?姑奶奶,你又闖什麼禍了?”

    在他的印象中,這位姑奶奶從來都不是一個讓人省心的貨。這位大小姐業務能力當然是頂呱呱的,剛剛參加工作便嶄露頭角,挖掘到了不少猛料,深得上級賞識,好多工作了十年甚至十幾年的資深老記者都佩服她獨到的眼光、強大的知識儲備、一流的口才,還有那種能迅速跟任何一個採訪對象拉近距離的親和力。但是……先別急着誇她,這位大小姐的業務能力一流,闖禍的能力也是一流!比如說過生日的時候,她親自下廚準備做幾道拿手好菜跟同事們一起好好慶祝,結果把廚房都給燒了;又比如說她跑到黑心食品工廠去臥底,挖掘出大量的黑幕的同時也順把工廠裏的工人給煽動了起來,差點就把老闆給打死了……諸如此類不可勝數。這位大小姐的戰績實在是太輝煌了,以至於跟沒幾個人敢跟她合作,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現在看到她的臉青臉白急匆匆的衝上來,小陳的第一反應就是她又闖禍了,人家來找她算賬了!

    劉豔不滿地說:“什麼叫我又闖什麼禍了?在你眼裏我是那種到處闖禍的人嗎?”

    小陳斜眼睨着她:“難道不是嗎?”

    劉豔:“……”

    老大,我強烈要求換一個搭檔!這位攝影師早就把攝影當成了自己的副業,他的主要工作就是負責懟我,我受不了了!

    這靈魂的拷問讓劉大小姐很生氣,如果有力氣的話,她真的很想掐死小陳!不過現在形勢危急,她再大的火也只能先壓住,瞪着小陳說:“聽着,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剛纔去公園上廁所的時候遇到大麻煩了!”

    小陳問:“遇到黑幫仇殺了?”

    劉豔搖頭:“不是。”

    小陳繼續發揮腦洞:“無意中看見寡頭處決叛徒了?”

    劉豔還是搖頭:“不是。”

    小陳:“那……”

    劉豔直接公佈答案:“我碰到很多外國間諜正在追殺一名南斯拉夫國家安全部的女特工,那位女特工把一張u盤塞給了我,讓我趕緊跑……”

    小陳:“……臥槽!!!”

    他說什麼來着?這位大小姐的業務能力很強,可闖禍的能力更強!這不,剛來到南斯拉夫就闖大禍了。到公園去上個廁所也能碰到間諜暗戰,而且還捲入其中!你這麼能,怎麼不見你飛上天去日太陽呢?

    公園那邊。

    隨着手雷爆炸,這場規模並不大但相當慘烈的槍戰落下了帷幕。追殺博斯科維奇的八名特工有兩人中彈死亡,一人重傷,可謂死傷慘重。這樣的損失讓匆匆趕到的特別行動小組的組長臉色很難看,狠狠的踢了一腳博斯科維奇的屍體:“臭娘們,居然打死打傷了我這麼多部下,把她的屍體給我拋到效外的養狗場去喂狗!”

    副組長沒理這茬,徑直說:“我們沒有在她身上找到貨物。”

    組長的臉色越發的陰沉了:“沒有找到貨物?你的意思是她已經將貨物給轉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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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副組長說:“顯然是的。在擊斃她之後,我們就對她進行搜身,全身上下都翻遍了,就是沒有找到我們要的東西。然後我們對整個公園進行了搜查,在公園的廁所裏發現了她與不明身份人員發生接觸的痕跡。那個人幫她處理了傷口,然後趁着我們跟她交火的時候逃離了現場。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東西應該在那個人的身上。”

    組長問:“能確定那個人的身份嗎?”

    副組長說:“暫時無法確定,但是從現場留下的痕跡可以判斷這應該是個女特工,同時也是個不折不扣的菜鳥。她離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清理自己的留下的痕跡,指紋、腳印、血跡……這是最顯眼的痕跡,一樣都沒有抹掉。她身上現在還帶着這個娘們的血跡,並且在逃跑的時候蹭到了灌木葉子上,只需要一條警犬,我們就能很輕鬆的找到她的老巢了。”

    組長繃着臉說:“那還等什麼?立刻行動,把她給我抓起來,或者消滅掉!”

    副組長說:“已經展開追蹤了。”

    組長指示:“儘量讓警察出面,他們出面比我們親自動手要好一些。”

    副組長說:“已經通知警方讓他們配合了。”

    酒店裏,小陳好像被人點了穴似的僵在那裏,半天的都沒有動一下。

    劉豔有點不放心,把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哎,你還好吧?”

    半晌,小陳在悠悠地吐出一口氣:“我應該還活着吧?”

    劉豔說:“廢話,難道你還能死了不成?就算死你也給我死回國內,不然我沒辦法向上級交差的。”見小陳還不動彈,直接就找小陳的肩膀來了一拳:“別傻愣着了,趕緊動手收拾東西,我們必須得儘快離開這裏,不然想走都走不成了!”

    小陳徹底反應過來了,雙手抱着頭髮出崩潰的尖叫:“啊————劉豔,你還真是個天才,一來到貝爾格萊德立刻就捲入了間諜暗戰中,我怎麼就沒發現你這麼厲害呢?不行,我不要跟你做搭檔了,打死我我都不跟你做搭檔了,否則早晚有一天我會死在你手裏!”

    劉豔已經開始動手收拾東西了:“那你也得有命活着離開這裏纔行!趕緊收拾東西,不然我可不敢擔保你還有命跟我說拜拜!”

    小陳是真的給嚇到了。他曾兩次跟着知名的戰地記者深入到戰亂頻繁的地區去進行採訪,對那些戰亂地區的殘酷性有着深刻的瞭解。這些地區對於戰地記者而言既是寶庫,也是一個巨大的漩渦,你可能從那裏挖掘到價值連城的新聞素材,一夜成名,也可能被捲入黑暗的漩渦之中,粉身碎骨,連渣都沒得剩。所以戰地記者應該————而且必須以旁觀者的態度去對待自己所看到的、所聽到的一切,千萬別介入其中。劉豔現在的行爲無疑就已經進入其中了,而且是介入了最爲兇險也最爲黑暗的間諜戰之中,如果不能及早抽身回國,只怕十條命都不夠玩!所以他也不敢再耽擱了,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一些衣物和生活必需品,然後跟着劉燕下樓退房。

    前臺妹子有些納悶:“你們不是傍晚才住進來的嗎?怎麼現在就要退房了?”

    劉豔苦笑着說:“臨時接到了採訪通知,只能趕緊過去了。”

    前臺妹子挺能理解:“是這樣啊?你們當記者的可真是太辛苦了。”

    劉豔說:“誰說不是呢,累得要死要活的,好不容易躺下休息一會兒,有了突發事件,上級一個電話過來又得爬起來拿起長槍短炮傢伙奔赴現場了,我們記者苦啊!”

    前臺妹子說:“雖然我挺能理解你們的難處,但是規定就是規定,你們沒有住滿一天,那個押金是不能退的。”

    小陳不服:“不是說好了退房說把押金退回來了嗎?現在怎麼不退了?你們黑我們啊?”

    劉豔拽了他一把:“算了,是我們違約在先的,押金不退就不退吧,趕緊把手續辦好,我們得儘快離開了。”

    前臺妹子也不含糊,不到一分鐘就辦好了退房手續,收回了房卡有鑰匙。小陳對不能拿回押金頗有微詞,還想跟前臺妹子爭論,但遠處傳來了警車的呼嘯聲,劉豔用力拽了一下他的衣袖,他趕緊把抱怨的話語咽回肚子,拖着行李箱跟劉豔一起出了酒店,上了一輛出租車火速離開。

    出租車剛駛離酒店匯入公路上的車流之中,數輛警車後腳就到了,這樣的速度讓小陳頭皮發麻。他小聲問劉豔:“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劉豔也是彷徨無措,用力咬着嘴脣,半晌才說:“要不……我們去大使館吧?”

    眼下似乎也只有這個辦法了,於是,出租車直奔大使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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