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狼顯然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進食了,非常的飢餓,獵物就在自己的頭頂卻夠不着,這讓它們異常狂躁。它們發出兇狠的嗥叫聲,拼命躍起撲向劉豔。當然,狼的彈跳能力確實不錯,但劉豔一口氣爬到了樹冠頂層,距離地面足有六米之高,就算這些狼每一頭都是奧運撐杆跳冠軍也跳不了這麼高,它們只是用這種方式發泄着心中的憤怒而已。

    可即便是這樣,劉豔也給嚇得夠嗆了。她驚恐的看着那一頭頭餓狼高高躍起,一次次衝自己張開血盆大口,來一排排尖銳的牙齒張開再重重合起,跟鍘刀似的,光是看着就疼的慌啊!她死死的抱着樹身,一動都不敢動,生怕一鬆手就掉下去,變成餓狼的美餐。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這些狼根本就顧不着自己,慢慢的也就鼓起了一點勇氣,她甚至希望狼羣繼續這樣子發泄,等它們折騰累了,發現根本奈何不了自己了,應該會放過她去尋找別的比較容易得手的獵物吧?乖狼兒,跳吧,使勁跳吧,把你們所有的力氣全部發泄出來,發泄完了咱們這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好不好?

    事實證明……她想得美。

    反覆竄跳了兩分多鐘,始終夠不着獵物,狼羣首領發現這樣也不是個辦法,突然發出一聲怒吼。也正是隨着這一聲怒吼,那些狂躁不安的狼突然都安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徒勞的往上跳,而是分散開來,將這棵樹團團包圍。狼羣首領擡起頭盯着劉豔,那雙陰冷的眼睛分明就閃爍着奢侈和和嘲弄。

    劉豔:“……”

    有誰能告訴他爲什麼會在一頭狼的眼裏看到這麼複雜的情緒?

    看着那幾條把自己團團包圍,安安靜靜的等待的餓狼,劉豔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狼羣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它們可以幾天幾夜的追逐一頭受傷的糜鹿,不斷的在那頭可憐的麋鹿身上撕咬,讓它失血,讓它恐懼,讓它痛苦不堪,讓它落荒而逃,根本就沒有時間進食和休息,最終因爲虛弱而轟然倒下……對於它們而言,靜靜的守在一棵樹下等待着樹上的獵物支撐不住而掉下來,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不需要生死搏鬥,不需要長途奔跑追逐,只需要一點耐心就行了,沒準只需要等上幾個小時,這個人類就會因爲心理壓力過大而崩潰,從樹上掉下來呢?劉豔雖然沒有跟野獸打過交道,但是也知道,這些生活在叢林中的掠食動物的耐心絕對不是人類能夠比擬的。就算她比它們更有耐心也沒用,在逃上樹的時候她裝着食物和水的揹包被扔掉了,要喫沒喫,要喝沒喝,終究也支撐不了多久……

    換句話說,爬上樹雖然暫時逃過了一劫,但也把她送入了絕境,他跑不掉了。

    怎麼辦?

    她該怎樣才能脫離困境,從狼口逃出昇天?

    劉豔簡直要絕望了。這都什麼狗屎運,本來一切順利,頂多再過一天就能進入波黑境內了,結果被一張該死的地圖給帶到了荒山野嶺,然後被狼羣包圍,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難道老天爺就真的看她這麼不順眼,非弄死她不可嗎?

    她放聲大叫:“有人嗎?我被狼羣包圍了,誰來救救我?”

    山林裏靜悄悄的,她一聲接一聲的喊着,喊得嗓子都啞了,卻始終都聽不到一丁點的迴應。

    狼羣一致擡起頭盯着她,除了嘲弄還是嘲弄。它們雖然聽不懂這個人類在喊些什麼,但是從她的語氣和肢體語言就能感受到,它們的獵物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只需要再耗上幾個小時她恐怕就該瘋掉了。所以……使勁喊吧,喊破喉嚨都沒有人會來救你的!

    劉豔覺得自己就是一頭被一個獅羣給堵在了洞裏的疣豬,那些兇猛的獅子正在用爪子刨着地要將它挖出來,它一個勁的往裏面縮,獅子在外面不斷的低吼着,喊着它:“別躲了,出來吧,大傢伙等着你開飯呢……”

    現在這羣畜牲就是等着他掉下去,然後開怨氣……

    繼續這樣耗下去,崩潰的肯定是她,怎麼辦?

    她把手伸進口袋裏亂摸,把自己的東西一股腦全掏了出來。

    手槍、瑞士軍刀、手機、皺巴巴的鈔票、亂七八糟的藥片……

    愣愣的看着手機,她用力一拍額頭,覺得自己的腦子被門夾過了。她雖然是被困在樹上,哪都去不了了,但可以打電話求救啊!

    對,必須馬上打電話求救!

    她手指微微有點發抖,對着數字鍵用力摁了下去。

    至於向誰求救……

    好像除了上大使館求救之外,沒有別的選擇了,因爲她根本就不知道塞爾維亞警方的求救電話。

    那

    串爛熟於心的數字摁了下去,然後撥號,接着她能做的就只有耐心等待了。她默默的祈禱着,祈禱的大使館工作人員儘快接通這個電話,這是她唯一一線生機了。

    她的運氣一向不錯,幾秒鐘之後,電話通了,那頭傳來一個柔和悅耳的女生:“喂?請問哪位?”說的是標準的英語,還帶倫敦腔呢。至於在南斯拉夫工作的外交人員爲什麼說英語……原因實在是太簡單了。南斯拉夫是好幾個國家組成的,根本就沒有統一的官方語言,塞爾維亞人說塞爾維亞語,克羅地亞人說克羅地亞語,波黑人說波黑語,斯洛文尼亞說的則是斯洛文尼亞語……就算做南斯拉夫大使館的工作人員個個都是語言天才,也不可能同時掌握這麼多官方語言吧?沒辦法,只能說英語。

    劉豔激動的差點從樹上掉了下去。他叫:“你好,我找崔大使,他在嗎?”

    工作人員有點疑惑:“請問你是哪位?我們大使正在開會,你有什麼事可以先告訴我,我稍後代爲轉達。”

    劉豔說:“來不及了,我現在的情況非常危急!請立刻讓他接電話好嗎?告訴他我姓劉,是中央電視臺派駐南斯拉夫的戰地記者……”

    一分鐘後,崔大使的聲音穿過電波傳了過來:“小劉?”

    劉豔差點就哭了:“是我……是我……”

    崔大師問:“你現在在哪裏?你跑到哪去了?”

    劉豔說:“我也不知道我跑到哪了,我迷路了……現在我在山區被狼羣包圍,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

    崔大使的聲音提高了八調:“什麼?你在山區被狼羣包圍了?我的個天哪,塞爾維亞起碼十年都沒有發生過野狼傷人的事件了,怎麼你一來就撞上了啊?”

    劉豔哇一聲就哭了:“十年都沒有發生過野狼傷人的事件啦?我怎麼這麼倒黴,十年沒發生過的事情都讓我撞上了!”

    崔大使說:“你別慌,也不要把電話掛掉,我立刻讓人定位……”

    劉豔嗷嗷哭着,根本就不予迴應。

    很快,崔大使那邊就搞定了:“好了,我已經確定了你的位置,離查查克市區有20公里左右,不是很遠,我立刻都讓人過去救你。”

    劉豔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你讓誰來救我啊?可千萬不要是那些南斯拉夫警察,我信不過他們!”

    崔大使說:“放心吧,是自己人……現在你立刻掛掉電話,然後每隔10分鐘跟我聯絡一次,讓我掌握你的位置,但每一次通話時間不要超過30秒,以免被人家定位了!”

    劉豔知道肯定有很多人在暗中盯着大使館,只要她一跟大使館聯繫,立刻就會被監聽,聯繫的時間一長,她的手機就會被定位,然後等待她的只能是一場滅頂之災了,於是她果斷掛掉了電話。

    這位姑奶奶總算有消息了,崔大使鬆了一口氣,拿起保密手機聯繫鬱成:“47,你們現在在哪?”

    鬱成說:“在查查克呢。”

    崔大使說:“立刻前往附近的山區救一個人,座標是xxx,情況很危急,一定要快。”

    鬱成濃眉一揚:“有消息了?”

    崔大使說:“不要問,趕緊行動,時間可不等人!對了,你記一下她的電話號碼,隨時跟她保持聯繫。”

    鬱成說:“好你發過來。”

    劉豔的電話號碼通過短信發到了他的衛星電話上。

    鬱成看完,對科維奇說:“不用盯着路口浪費時間了,馬上到山區去,那個死丫頭躲到山裏了!”

    科維奇苦笑:“爲什麼那女孩子總是出人意料的呢?”

    鬱成說:“可能是因爲她腦殼有包吧。”

    玩笑歸玩笑,兩個人的動作並不慢,立刻召集人馬,搭乘一架警用直升機朝山區飛去。

    而此時,劉豔那邊情況又有了新的變化。

    看到她拿出手機來撥打電話,狼羣首領露出一絲困惑的神色,不明白她想幹什麼。當看到劉豔打完電話之後,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它馬上就猜到劉豔肯定通過某種方式獲得了救援。獲得救援的意思就是它們很有可能要與這頓大餐失之交臂了,它低吼一聲,兩隻前爪並用,沙沙沙的刨起土來。其餘幾頭狼也一起圍了上去,對着地面一陣猛刨!

    劉豔看得一頭霧水:這幫畜牲又想幹嘛?

    很快她就知道這幫畜牲到底想幹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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