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表哥,我在這呢。蔚州獵人臉上漾着謙卑的笑,像見了救世主。

    你來這幹啥來了。雲荒皺眉道。

    聽說你要來,我這不是爲了見見你嗎,咱們都多久沒有見過面了。老祖宗身體康健如昔嗎蔚州獵人一臉諂媚。

    嗯。雲荒從鼻孔裏淡淡的應了一聲。

    表哥,有人欺負我。蔚州獵人秒變小兒女姿態,表情扭捏的讓人一陣發冷。

    別他媽轉圈圈了,你這樣我很頭暈。雲荒有點煩躁。

    雲少,你家親戚挺柔弱啊,看的我這個揪心。旁邊的一個男子調笑道。其他那幾位的眼神裏也盡是戲謔之色。

    雲荒只覺得在朋友面前丟了面子,恨不能幾斧頭把這個噁心的表弟剁碎,年紀都差不多,話都不會好好說,丟人現眼,平白還捎上自己。這也是這些年不跟他親近的原因,因爲有天然的距離感,不是一個圈子裏的人,硬進,最後大家都不舒服。

    怎麼辦,咱們偷偷走吧,你看他們都搬來救兵了,看樣子境界都不低,咱們打不過。孫小姐有點慌的小聲勸佛祖。

    佛祖那是誰啊,那是曾經在一個破訓練營都能呆兩年不玩匹配不玩排位不玩娛樂模式的狠人,只爲研究明白各個英雄。佛祖對於眼前的這幾個小魚小蝦還沒放在眼裏。

    有人入我隊伍嗎,帶你們打贏一切對手。佛祖問身邊已經圍滿了的人羣。

    這人誰啊,口氣有點小狂妄啊,不行,萬衆矚目的應該是雲少,誰敢冒頭,就摟誰。雲荒旁邊的少年看着佛祖大呼小叫的有點不樂意了。

    雲荒訝異的看着那個少年,這個就是欺負表弟那個人吧。在雲荒的眼裏佛祖身材高高的,不過很瘦弱,袍子破舊但卻無比干淨,眉眼間賊秀氣,對,就是秀氣,像個讀書人。老祖宗曾經說過,秀氣的人,都有一股子文氣。這樣的人招惹不得。

    皇朝的讀書人已經不多了,讀書人在這個世界多少年前就已經不流行了,現在女子的擇偶標準就是境界的高低。

    你是讀書人嗎雲荒看着佛祖。

    算是吧。佛祖愣了一下。

    讀過書就讀過書,沒讀過就沒讀過,爲何要算是呢雲荒皺起眉頭。

    那我問你,怎麼纔算讀過書。佛祖在那個世界,天天讀書,身邊人全是在讀書,應試教育下,真不知道讀書人還要怎樣纔算是。

    自然是被文章裏的內容吸引,情不自禁的吟哦,反覆的翻閱,一日不讀書便渾身刺撓那種。雲荒也有點拿不準,因爲他也沒見過讀書人是什麼樣子的,這些情況都是自己的猜測。

    那我是讀書人。佛祖斬釘截鐵的說。

    我家老祖宗說過,讀書人跟別人都不一樣,你有什麼地方跟我們不一樣嗎雲荒自認爲到現在爲止,一直保持着優雅的作答,自己雖然也沒讀過書,但談吐不是隻能在書裏學來,家裏教禮儀容止的老嬤嬤就是一本行走的禮儀大全。

    讀書人啊,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柳庭風靜人眠晝,晝眠人靜風庭柳。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雲荒與周圍少年少女都聽的如癡如醉。

    你所說的應該就是指這類詩詞吧,這些東西可以歸爲文學這一個大類。

    文學雲荒這些人從癡迷的情緒中走出來,又陷入了迷茫。文學,這是一個離這些整日裏以覺醒英雄,決戰王者峽谷爲大事的少年少女很遙遠的詞彙。

    我覺得文學是譚獻篋中詞中所說的“悽淡無聊”的飲水詞。

    文學是吳汝綸校理的古文辭類篹。

    文學是尊經書院後生宋育仁編的問琴閣詩錄。

    文學是汪闢疆戲作的光宣詩壇點將錄。

    文學是紅牙拍板,偏成嫵媚的鶴尾。

    文學是烏鳶西望,夕陽下的紅樹。

    文學是煙波蘆笛,微雨與暗水。

    文學是雪裏的矮芭蕉,老屋後的青色豆。

    文學是頻伽瑩白的眉。

    文學是載歌而來,偶然獨往。

    文學是廢弛的山頂。

    文學是萬里浮槎上的鳥銜泥湯。

    文學是此際的消沉。

    文學是眼角的暮色。

    文學是芊芊指骨。

    文學是被睡過的姑娘。

    文學是散入林中的晨光。

    文學是窮極人間的氣象。

    文學是不宜嗔不宜讓。

    文學是將蓮池書院執掌。

    文學是奇奇淡淡的未嘗。

    文學是所言不虛性靈詩派的頡頏。

    文學是厲鶚從杭州的小山堂到津門的水西莊。

    文學是消除門戶之間的殺戮場。

    文學是蔚然清鳴的風雅章。

    文學是百執各殿的賢宰相。

    文學是吐聲不大的呵呵溫良。

    文學是涼風希臘燈紅酒伴清歌妙樓譜散拜月白頭青城鐵崖雪竹昂。

    我這樣說,算是讀書人嗎。佛祖也從那個世界裏被語文老師誇獎了無數次的場景裏回過神來。因爲理科班偏向於演算數據和邏輯思維,能出一個佛祖這樣對背誦詩詞特別有天賦的孩子,實在不容易。

    自家事自家知,誰年輕時候還沒有幾個喜歡的姑娘啊。佛祖爲了陳又又,那可是沒少背詩詞。可見,愛情確實能提高人的文學修養。忘了是誰說的了,愛情裏的少年少女,都是一個沉浸在自己世界裏偉大的詩人。

    雲荒在這一刻起了敬佩之心,對佛祖充滿了無限的好奇。因爲讀書人實在是不世出的隱士異人,不像那個世界裏讀書人遍地走,因爲不許早戀,個個都是單身狗。這個世界要是突然宣佈我是讀書人,嗯,在女人的眼裏,差不多也離單身狗不遠了。

    你都會點啥啊在雲荒的世界裏,這類讀書人肯定有什麼過人之處。

    你指哪個方面啊佛祖有點無語。

    不會是隻會死讀書吧。雲荒下結論道。

    那怎麼會,我還會點其他的,文仙太史公,詩仙李白,詞賦仙屈原,酒仙劉伶,吾乃兵仙。韜略什麼的那都是毛毛雨。佛祖略顯矜持的說。

    你還會韜略啊。雲荒不可思議道。

    嗯,就是所謂的套路。佛祖的套路老多了,都能寫本書,怕教壞小孩子。

    我叫雲荒,生在一個大家族,如果你不介意,不會有那種自卑啊啥的情結,我想跟你結交,做朋友。雲荒真摯的說。

    佛祖也在感嘆對方的知理懂理,跟這樣一位完全沒有那種紈絝子弟惡習的大少做朋友,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很高興認識你,我是佛祖。

    在皇朝元佑八年秋天,雲荒與佛祖第一次相見。那天沒有惡龍行天,沒有百花綻放,沒有任何奇怪的事情發生,只有晝月春歸,寧靜而寂然,佛祖只記得有人和自己心意相通,最重要最幸運的是,有了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異姓兄弟。

    雲荒,這個名字也不賴啊,差不多都能跟自己的名字相媲美了。佛祖有點裝的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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